這決定,便很好做了。
縣丞老淚縱橫:
“好,好,爹自首,爹拿著賬簿這就趕去胡縣……”
至於他為什麼不來一句“我是爭縣縣令,是大安朝的官員,你柳意一個自封縣令管不著我”之類的話。
是這樣,縣丞雖然快要被嚇傻了,但還沒有瘋。
現在的情況是,他手裡沒兵,柳意手裡有兵。
她本可以不與他講理,就算是直接兵臨城下,把他的腦袋割下來掛在縣丞門口當裝飾,那也沒人會說半句不是。
如今柳意還**度,要用律法處置他,還放手讓他的女兒來勸他,在這個世道,已經是相當講理了。
此刻,爭縣縣丞倒是領會到了女兒說的“柳大人心善”是何意了。
“我,我親自去向柳大人謝罪,苦役,勞役,我都做,只求莫要連累了你們……”
見父親願意自首,音娘鬆了口氣:“爹,放心吧,胡縣的苦役並不像是大安朝那般要人性命,你只要好好改造,好好勞動,定然能平平安安的出來。”
“至於拜見柳大人……你現在趕去胡縣,恐怕是見不到她了。”
爭縣縣丞一愣,隨後在看到女兒的神情後,猛然背後一寒。
容縣縣令寫信來,慫恿他帶著爭縣糧庫裡的糧食和庫銀,與之一道離開柳州。
爭縣縣丞膽子小,之前與爭縣其他官吏一同拿庫銀,至少分完後,還留了三成給百姓用。
這要是在雪災百姓正需要官府開倉放糧時帶走全部糧食,他再喪盡天良也幹不出這種事啊。
這就相當於是送一縣百姓去死了。
容縣縣令之所以寫信給他,就是想要分爭縣糧庫一杯羹,還說知曉他也貪了庫銀,柳意心狠手辣,吞下爭縣後必然要秋後算賬,讓他不如現在就帶著糧食跑路。
但因著女兒在豐縣為官,又是爭縣本地長大,爭縣縣丞猶豫著還是沒有答應。
他沒有答應,所以來爭縣的是他的女兒音娘。
容縣縣令已是決意帶著糧庫裡的全部糧食離開柳州了,那去容縣的……
——容縣——
“快,&bp;走快些!”
“小心點!”
“後面的!記得掃雪印,這層雪印被掃了,再下一會雪,我們的車馬足跡就能被蓋住了,就算是眼神再好的,也追不上我們。”
雪天大地中,有一行車隊正在冒著風雪趕路,一輛輛或牛馬拉,或人力拉的木車車轍重重印在雪地上。
這是因為它們揹負了太多貨物,一摞摞糧食被捆得嚴嚴實實,導致吃雪都更深一些。
那些負責拉扯的力夫們在如此冬日,只穿著稍微有點厚的衣物,拉貨時,一個個青筋畢露,手是冰冷凍僵的,臉上卻還有汗水。
容縣縣令尹善坐在舒適豪華的馬車中,手中抱著一個暖烘烘的手爐,身上是厚重的皮裘。
他掀開簾子看了看外面,不耐道:
“讓他們再快些,萬一柳意發現了追上來,就這個速度,我們都得死。”
“大人放心,我們走得無聲無息,一路上都在掃清足跡,就算是柳意發現了,也不可能知道我們往哪邊走。”
馬車內的幕僚微微一笑,頗有些最強智囊的從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