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故如初
離將雲渡從蘇誡身邊搶過來,道:“此處人多,我們換個安靜地方再說。”
雲渡道:“也好。不過,你們可能得多等一會兒,”將離手裡裝滿了冥錢的竹籃接過來,“今夜中元,我想到岸邊去給亡故親人燒點紙錢,告慰他們在天之靈。”
“岸邊煙濃,你們在此等我。或者,你們找家店先去歇著,我一會兒來找你們。”
見離護食一樣將雲渡拉在身側,蘇誡嘴角一顫。
心說當了王爺就是不一樣,腰桿比拆他府邸時更堅挺了,眼裡更瞧不見人了。
還是在竹月深當殺手時乖俊,招人疼。
蘇誡走向雲渡:“庭安王玉葉金枝,是該先去歇著,我陪你去焚紙。”
說罷,伸手去幫雲渡提竹籃。
昏朦光線下,他深邃眼裡透出的光仿似有特別的吸引力,雲渡抬眸,視線平靜地對接上他目光的瞬間,所有的神思遽然竟被攫掠了進去。
在幽深而溫柔的目光面前,他臨風玉樹的無儔美顏是那樣的不值一顧。
心似乎逐步跳得亂了。
尾隨他的這幾月裡,她看見了他與高手過招時的英武非凡;
看見了他落人圈套自願示弱的滑稽逗趣;
亦看見了他與官差同僚們處理要事時的一絲不茍,龍驤虎視,威風凜然。
她見識了從未見識過的他的另一面。
記憶裡,對她偏愛有加的蘇誡哥哥只是一個月朗風清的,儒雅有學識的翩翩玉公子。
從前,看著他在學堂中講學,一板一眼,如松如蘭,她不自主心猿意馬。
想象他老了一定是個捋鬍子瞪眼,鼻哼冷氣的嚴肅的酸夫子形容。
然後,她就在堂下咯咯笑,不出所料被他敲書案警告了。
沒想過,遠離她視界的他,是那樣的不同。
他是爽朗的,風趣的,恣意的……
異乎長輩學子眼裡溫文爾雅,禮教嚴謹的才子形象。
原來,他任文任武都絕無僅有的出色。
他如此非凡,如此多變,雲渡慢慢覺得,他說的重整河山的話並非夢裡空談。
他也許真的有那個本事呢。
原來,她從未認識到完完整整的他。
遙遙望了他好幾月,好感一再攀升,以為本來就很熟悉的人,也一直觀察著的人,見面或不見面感受不會有差別。
然不知為何,當箭地距離縮短到二十丈,到十丈,再到一丈、三尺、咫尺……
那種平靜的,接近於冷漠的思想會隨著四目兩心的距離的變化而變化。
猶似雲霄霆雷哧啦劈下,與大地上峙立群丘的峰巒相撞,濺開灼目火花。
且,是她單方面的震動。
他巍若泰山,沉靜地吸納了一切。
此種突兀的有些心慌意亂的陌生感,難道産生於一個求知者的無知而無措?
雲渡不知是否,也沒有在被求知者面前表露出驚慌、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