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一輛計程車突兀地駛離這條道路,時總才吩咐前往公司。
就像現在一樣,明明已經這麼晚了,時越卻讓他全速開往市立醫院。
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嗆進肺葉,一路上都歸心似箭的時越,在病房前卻止住了步伐。
食指微蜷起,終於還是叩響了房門。
他期待了很久重逢的場景,甚至於在腦內也排演了無數遍。
在外面瀟灑三年的許浣溪,或許意氣風發,瞧也不瞧他一眼。
又或許露出初見時的那般柔和麵具,與他討價還價,為自己增加籌碼。
但決計不是像現在一樣,濕發黏在蒼白修長的脖頸,如同暴雨中被折斷頸的鶴,目眥盡裂地看向他。
“你......”
話音未落,清脆的耳光聲在空寂的病房內迴旋。
這一巴掌毫不留情,甚至用了十足的力道。
時越的臉偏向左肩,白皙的面板迅速浮起緋色的指痕。
他保持著側頭的姿勢,喉結極緩地滾動著,睫毛垂落的陰影恰好遮住眼底翻湧的晦暗。
許浣溪的手掌還在發麻,冷眼看著他淩亂的額發蓋過眉骨。
“你在墓園就看到我了是不是。”她開口的聲音嘶啞如同被砂紙磨過。“找人跟蹤我妹妹,捅了她一刀,就為了逼我留下?”
時越終於轉眸,與許久不見的她對視。
她猩紅的雙眸充滿了恨意和決絕,和他徹夜難眠好不容易入睡,卻陷入噩夢時,看到的眼神一樣。
“說話啊!”許浣溪揪住他的衣領,昂著頭,幾乎要撕碎他。“你是不是要逼死我才滿意?是不是!”
連話都是一樣的啊。
夢裡,她說完“我死了就一定是你逼死我的”諸如此類的話,在他眼前,一次又一次決然地躍入他深惡痛絕的海水中。
而現在,她又問他,是不是把她逼死他才滿意。
喉結又滾動一次,時越忽然握住她發顫的手腕,牽引著向上撫住他發燙的臉頰。
“就算我想留下你,也不會使出這樣卑劣的手段。”
他說完,只聽見許浣溪冷笑一聲,眼裡是滿滿的譏諷。
“你以為你們時家人有多高貴?”她抽出了自己的手,繼續道:“反正草菅人命的事情也不是你們第一次做了。”
時越眉頭稍皺。他知道許浣溪現在是關心則亂的狀態,不過能讓她發洩出來情緒也可以。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旁邊的病床突然傳來一陣微弱的咳嗽聲。
許浣溪回頭,以為許清平終於蘇醒,還沒來得及露出欣喜的神色,卻聽到她的咳嗽聲音越來越大。
她迅速撲到床頭的位置,想要扶住她搖晃的肩膀,然而許清平竟是噴出一口血霧到她身上。
許浣溪愣住,看著許清平緊閉的雙眼,只覺得自己的眼前全被猩紅的血而覆蓋。
病房內響起尖銳而急促的呼叫鈴。許浣溪機械地抬頭,卻看到是時越面露複雜地按響了呼叫鈴。
她的視線下移,潔白的床單不知何時滲出了大量血跡。
醫護人員到達的速度很快,將被子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