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腹誹著,湯恩樂跟著蕭壑和韓芯爸爸到了韓家。
到了韓家,簡單地問了問韓芯現在的情況。聽說韓芯自己出來上了趟廁所,又端了杯水進去,湯恩樂心裡有數:韓芯基本熬過來了。
說是每個人都會遇到,但也分在什麼情形下遇到。像韓芯和小姚這樣,直接生死相見,血紅漿白的呈現在眼前,的確激烈了點。那個小姚,已經請了病假,據說要接受心理治療。
唉,現在的孩子都嬌氣。這要是讓你們去殺人現場,還不得直接死那裡?
湯恩樂腹誹著,面上卻不敢露出半分。
敲了敲韓芯的房門,“韓芯,是我,湯恩樂。”屋裡沒有動靜,湯恩,“我知道你現在心裡很多,可是你知道麼,你今天看到的不過是你今後漫長的職業生涯中所能看到的冰山一角而已。如果你覺得受不了,可以放棄。你說一聲,我幫你辦離職手續。”
門開了,韓芯一臉憔悴的站在湯恩樂面前:“是一場判決的勝負重要,還是一條人命重要?”
“對於律師來說,我們的職責是依法行事:做法律讓我們做的事。”
“所以要眼睜睜看著人死掉麼?”
“你的前提是建立在已知未來發生之事上的,誰也無法對未知的事情負責!就算存在某種可以預測的結果,韓芯,作為受過訓練的法律人,你應該明白法律是透過維持秩序來維持正義。所以,律師可以打不近人情的官司,但要做有人情味的人。”
“打……不近人情的官司;做……有人情味的人?”
“是的。對客戶盡職,對社會盡責,對自己盡心。”
“可是,有人死了,有人會在不久的將來可能死去。”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這不能選擇。你有時間去憐憫別人,為什麼不先看看你自己有沒有資格?”
“我?”
“你連實習期都沒過,卻質疑一場仲裁的結果;我的辦公室壓著一堆要處理的專案和合同,卻被你爹和你男友拽到你家跟你談心;你不到你的工位去處理合同和檔案,卻躲在你家裡溫暖舒適的床上悲天憫人;就算你想幫助那些人,是不是也要等到你拿到執業資格,在法庭上證明瞭你的存在和意義,再說?或者你質疑我的行為,也可以自己拎著包去庭上,駁倒我,真正實現你認為合理的任性的結果?你要去做!躺在床上掉眼淚,關著門嚇唬爸媽,能證明什麼?證明你又愛心,還是你很高尚?只能證明你的無能!你說,你自己覺得,你現在這樣,有用麼?”
蕭壑心裡暗暗喝彩,隨即又內疚在心裡對韓芯道歉。但是,平心而論,就是像湯恩樂講的,關起來哭,除了嚇唬關心你的人,什麼作用也沒有!
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會對韓芯說這樣的話。只有別人說出來時,蕭壑才有種“對對對”“就是這樣的”感覺。
韓芯低下頭,沒人看得清她的表情。
湯恩:“你收拾一下,跟我去一趟柳岸地産,他們把業主交錢購買的房屋賣了,我們要去了解一下情況。”
蕭壑下意識的攔住:“她都這樣了,你還讓她跟著你工作?”
韓芯卻抓住蕭壑的手: “沒事。湯律師說得對,我先去梳洗一下。”
韓芯去洗漱。
湯恩樂想著自己是不是可以脫身了?旁邊有人遞上一杯茶:“湯律師,謝謝您,幫這孩子走出牛角尖。”是韓芯媽媽,“您沙發那裡坐著歇會兒吧!”
“不客氣。”湯恩樂接過茶杯,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韓芯爸爸。韓芯爸爸翻了一個白眼,坐進沙發,把頭扭向相反的方向。
蕭壑依舊在門邊站著,側耳傾聽屋裡的動靜。突然,他站直了身子,略一猶豫,閃身站到旁邊。
韓芯穿好衣服出來,深吸一口氣:“湯律師,我收拾好了。”
彷彿沒看見韓芯的頹喪,湯恩樂站起來,和大家點頭示意,就把韓芯帶走了。
到了門口,韓芯忽然站住,對韓家爸媽一鞠躬說:“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但是,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放心吧!”
她看了一眼蕭壑,沒有說話,嘴角微微勾起,輕輕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