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木屋看著不大,裡面每間房子卻不小,三人跌跌撞撞沖進裡屋。
燈一開,眾人表情十分精彩。
牆面密密麻麻貼著那個女人的大幅照片,有生活照,有藝術照,甚至還有……幾張私密照。
床上放著幾件女裝,蘭舞看得清楚,根本不是她的。床頭一撮烏發用紅繩繫著,光澤很好,一看就是經常撫摸。視窗一架落地望遠鏡,恰好能看見圖書館。
蘭舞快走兩步,嗤笑一聲捏起那撮頭發。
“喲,青絲綰君心,情絲君可知?”她將頭發砸向翩翩父親,指著他破口大罵,“想學著別人搞什麼家外彩旗飄飄?就你那模樣那傢俬,你憑什麼啊?!”
“我說你錢賺的不多,平時我見的也沒多少,原來都填這裡了,照片衣服頭發,呵……那光屁股的照片,是你親自拍的?醜!醜!醜!不堪入目,不堪入目……”蘭舞咬牙切齒,一邊哭一邊罵,擦不幹淨的眼淚,引發的窗外湖平面直線上升。
黛玉看著二人吵成一團,突然明白了。
蘭舞是一個情緒細密敏感的人,她的情緒感情就是那一汪湖水和天上隨著時間變動的月亮,當她情緒崩潰時,湖水將無限提升,頂破天流到外意識,在外面發生大洪水。
對應現實中,她與丈夫分居,丈夫在外面有了自己的小家,蘭舞卻還如當年那般愛他,所以在心底情緒密集處生出一個湖心島,只有滿月時,才能讓人看見。
她把丈夫藏在心底,偶爾感情宣洩。但翩翩回來後,受盡折磨精神崩潰的女兒引的她也感情崩潰,於是大洪水來了。她的控制慾,潔癖,都是這場情緒大洪水的體現。
她早就知道丈夫的愛已不存在,但她一直在騙自己。
直到黛玉戳破這一切,她自己歇斯底裡的承認這件事,直觀面對這件事。
黛玉站在窗邊,看著越來越高,即將淹沒湖心島的湖水。
“發生了什麼事,怎麼要發大水了?!”寶釵在窗外呼喊。
“沒事兒,一些雞零狗碎的情緒罷了。”黛玉伸出手,將寶釵拉進房間。
寶釵一進來就看到蘭舞和老公打成一團。
“這不要緊嗎?”寶釵見黛玉在一旁事不關己的高高掛起,憂心問道。
“沒事兒,人總會有些情緒,只要及時宣洩就不會有事,隨她去吧。”黛玉抱著手說道。
“你當年怎麼對我說的,說只愛我,說她只是普通學妹,怎麼,你都忘了,你都忘了?那你為什麼要跟我結婚?!為什麼?!”蘭舞歇斯底裡的尖叫,痛不欲生的用手錘丈夫。
“我恨你,我恨你!”蘭舞不知從哪裡抄出一把菜刀,提刀就砍。
“哈哈哈哈哈哈,砍啊,你砍死我,我喜歡的也是她,哈哈哈哈哈哈。”翩翩父親被砍倒在地,他嬉皮笑臉的在地上,盡管他捱了一刀又一刀,但他的笑容卻越來越癲狂,“你個黃臉婆,我早就不喜歡你了。”
蘭舞聞言更怒,她用勁全身力氣,將丈夫砍了個稀巴爛。
“……”寶釵不動聲色的轉過身,想矇住黛玉的眼睛。
“只有盡可能觀察所有意識世界的細節,才能完整的做出這個人的心理構圖,即便是殺戮血腥的場景。這些對我而言都是優秀的研究素材。”黛玉淡淡說道。
寶釵放下手,嘆了口氣,轉過身與她一起看。
“砍死你,砍死你,砍死你……”蘭舞殺紅了眼,丈夫被她活活斬成了肉醬。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停下手,看著眼前這一灘血肉,呆愣許久,放聲大哭。外面的湖水越來越高,浪潮越來越大,將湖心島,小木屋全部沖塌。
……
一望無際的洪水上,一根木頭房梁飄在水面,黛玉靠在寶釵肩上,看著遠處新升的太陽,打了個哈欠。
蘭舞披頭散發的趴在另一個木頭上,一動不動,不知道死了沒有。
“人嘛,總要學會接受現實,走了一個他,還有無數他,有什麼了不起的。”黛玉對那人說道。
“你……怎會明白我們二十多年的感情,你們這些外人,怎麼體會的了其間苦痛,又怎麼理解的了,我損失的這麼多年青春。”蘭舞撐著手費勁起身,整個人滄桑了很多。
這才是現在現實中的她。
“二十多年感情由深到淡再到無,一個過程罷了,你在過程中體驗到的喜怒哀樂都是真的,又有什麼損失不損失呢?難道只有好結局對應的青春才是不損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