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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執迷不化

“知道還去!那水牢是活人待的地方?”

“我同死人有何區別。”

“你……”大索命急怒攻心,片刻後也只能嘆口氣,“門主這段時間也不會回來,你先回房,過幾天再去牢裡給我待著,好好反省反省,看你究竟有幾條命亂折騰。”

“師兄”,棋舞低垂眼瞼沉沉問:“為何不讓涉足國公府?門主難道不知,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你不要命了?!”大索命看眼四下,黑雲滾滾道:“方才的話,我當沒聽見。”

“師兄?”

“回房去!”大索命喝她一聲,旋即又軟下心腸,“小五,我們都是承門主的恩才得以存活,不問前塵都只往後了看,你一味揪著過去也沒多大意義。我們是刺客,過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祖上積德三尺也不夠你我一刀殺個人揮霍,做好本分,一心效命門主就行。”

“十大索命都從棋子一排到棋子十了,棋舞豈敢不做好‘棋子’本分。”

“小五,聽師兄句勸,莫再折騰了,先不說門主的養育之恩,就是這些年,門主的知遇之恩,我們也難報一萬……”

棋舞對其平淡死忠黨理論並無多大反應,愛聽不聽叉手躬退。彼時日出,晨曦微露,啟明星熠熠發光。她沉著臉並未回屋,反而飛往山頂。雖說會當凌絕頂,可她還是看不清山望不見水,一葉障目不見泰山,這片葉子,門主不會替她拿走,萬卷屋那裡也不會真替她揭開。心煩意亂間,環燕輕飛,矯健萬端地落一棵古松上,冰冰涼涼躺樹身上踢腳樹杈,閉眸再陷沉思。嘴底卻清清淺淺呢喃句:“鷦鷯巢林,不過一枝。”

她是沒野心無追求之人。然她卻身如飄蓬。

自月前門主集結十大索命,力救袁士翱,她無意瞥見袁士翱左背破衣下,忽然暴露的烏頭刺青時,她便坐臥難安。那“烏頭刺青”和她的“雙鸞菊”有何相同又有何不同?這袁士翱是何許人?十四年前,明皇為何要秘密屠戮蒼山龍泉峰西側的鏡江一帶?門主只在她幼時講過一次,道她是在一江邊撿撈的,卻從不說是哪條江!思來想去依舊理不出任何線索,卻冥冥中覺著有隻手有張網向自己伸來,掐住了她咽喉。煩悶間,下意識摸摸胸前,又兀自想起弄丟了的木雕,再次懊惱不堪。情知掉到了國公府,可她要怎麼去找?她已違抗了一次門規,再去,小命休矣!可惜了我們這位女俠,和葫蘆廟小鬼在某方面一樣,偏執,且不知腦袋金貴。

一聲激越的鳥鳴打破僵靜的山巔,一縷溫熱的陽光赫然照耀她臉上,清泉一般的眸子卒然睜開,天亮了,心意就更加堅定了。

其志所向,一往無前,愈挫愈勇,再接再勵。

而此時此刻,裹著被子伏案而睡的廉用功,哈喇子流滿一頁紙。天將放亮時,他才合上書卷吹滅油燈昏昏入睡。小大靜站門外,忽然就掉下一顆淚,兩顆淚。爹爹跟她講:你兄長幼時,大雪天深井裡受凍好幾日,被凍透了,身子骨極差,不可過勞,那盞油燈每夜燃至何時爹看不到,所以小大要替爹盯緊,夜交子時他必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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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小大明白,時間對兄長來說就像金子,已被壓縮得很短很短。她一次又一次午夜過半站房門外,望著其伏案埋讀的身影,不忍呼喚。她想快些長大,她想明理懂事,她想替家裡排憂解難,可她總長不大,時間對她來說,被拉得好長好長。

有時,小孩比大人懂事多了。

輕輕柔柔的“刷刷”掃院聲兒,飄進廉衡心窩裡,他慢騰騰睜開眼,鼻子一酸眼睛一閉,側過頭繼續睡。他忽然理解了些,老爹畏葸不前的原因。一家人一所院子幾隻雞,有早飯有晚飯,有饅頭有雞蛋,很溫暖。待他爬起身,頸椎是借的腰也不是他的,自恃年輕不知保養,短命是必然的,“啊啊啊”扶著腰麻著腿開啟門撓著頭衝小丫頭嘿嘿笑。他心虛他心疼他自責,他接過小大急急端來的一碗水,喝得很不是滋味。

庭院已灑掃妥當,早飯熱鍋裡剛出。她還這麼小,她將一切打理地宜室宜家井然有序。而大小,也被拽起床坐院中“大聲”誦讀,雖然只見嘴型不見音。

“兄長,小大昨天琢磨出一種雙面繡。你可要看看?”

“好啊。”

“等我再大些,繡功再精緻些,兄長就不必這般奔波了。”

“乖。”廉衡抬手摸摸她腦袋,大小見勢急急跑來,廉衡粲然一笑,“大小也乖,都乖。”待倆小麻雀跑屋裡取雙面繡,廉衡踱近廉老爹身側,自知之明道,“唯我不乖。”

廉老爹沉寂一刻,方道:“不可輕信於人。”

廉衡:“嗯。”

廉老爹:“不得傷及無辜。”

廉衡:“嗯。”

廉老爹:“不能罔顧家人。”

廉衡:“嗯。”

廉老爹:“還有,要見好就收。”

廉衡:“嗯。”言訖,父子再未搭腔。

廉遠村終歸是妥協了。如果這份妥協,人人願學,世子府地牢關足十年的段昌,煙瘴林裡天天打游擊的段明,和吊著一半口氣的袁氏殘黨,就不會繼續想著救亡圖存,上趕著被大明斬草除根。包括廉衡他自己,也不至作死多年落得個生離死別。

總要有很多執迷不化之人。

也總要有很多鐵石心腸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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