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衡搖頭:“換做別人我敢篤定,但此人,妹婿沒膽擅賭。”
明晟心底打了個突,脫嘴問:“誰?”
廉衡望向門邊,明晟道:“鄺玉,將門帶上,沒我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內。”
鄺玉叉手應是,不由得瞥眼廉衡,心說你怎麼就割不盡韭菜一茬一茬沒玩沒了呢?
殿門緊合,太子語調也已然冷硬:“說吧!”
縱然廉衡以膽大著稱,但跑東宮裡坐太子爺跟前出言要扳倒其老丈人這種傷陰騭的事也不能不謂之不知死活!他揩了揩手心碎汗,捏緊袍襟一字一頓:“齊汝海。”
“齊”字出口時明晟臉色即青,“汝”字出口時他手底茶盅已似要被捏碎,“海”字出口時眼裡已湧現殺意,待他老丈人名字被廉衡一字一頓叫全乎後,前一秒還在桌上的茶盅後一秒擦著廉衡耳根摔飛到地上,稀碎,“哐鐺”一聲尖銳刺耳,震得廉衡微微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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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步正要衝進去,鄺玉攔道:“殿下有令不得擅闖。”草莽凸擼下腦袋,只好扒著門縫望裡頭拼命瞅。
明晟端著前所未有的陰寒表情盯著他,一字一咬:“你再說一遍?”
廉衡吞嚥口口水強自鎮定,迎上他目光再度言簡意賅推出一顆雷:“梁道乾。”太子爺咬肌不由得跳了跳,太陽穴青筋慢慢回平,臉色卻開始層層蒼白。廉衡心底大喘口氣,高懸於嗓眼的鐵膽終於安放回臟腑之內,他再次揩了揩手心冷汗,有意不緊不慢解釋道:“日前,他從齊府逃出,為我所救。”
明晟閉上了眼。顯然,齊府那夜變生異動他是知道的,齊汝海全城密捕著什麼人他亦是清楚的,出於關心他甚至還親自登門問詢了安危情狀,然而齊汝海竟只是和風細雨哄他說:不過幾個打家劫舍的草寇強梁。
廉衡一瞬覺得自己五行缺德,雖說齊汝海死不足惜,但他這一波算計猶似在太子爺心房放火。他一瞬擔心太子爺會就此黑化,成為下一個明皇!可該欺之時他還得照騙不誤。
明晟從喉嚨深處吐出三個字:“說清楚!”
廉衡坐直些身體:“齊府密關他半年,覬覦什麼我無需多說。救他那晚金翼也是看見了的,陛下將這事壓得不見一絲水花,用心為何殿下想必也猜到了。”
明晟雙眼依舊緊閉,來自骨髓深處的背叛碾遍他周身關節碾得他透心涼。
很久後,他嗓音喑啞問出一句:“齊府背後是什麼人,查到了麼?”
廉衡搖頭,現編道:“九宮門出動了所有力量,目前也只是查到了聚源錢莊為齊大人秘密經營。這個錢莊殿下或有所耳聞,但想必也知之不多。起碼,他們主營黑錢、為沿海富商長年‘清洗’私貿上岸的白銀這事,襄王府也才方方知曉。”
明晟:“莫再避重就輕!”太子爺盯瞪著他,“你跑我東宮叫囂此事,豈無真憑實據?”
“確無實據,只是猜測,若殿下願聽這潑天猜測,妹婿不妨坦告。”
“說!”
“一,梁道乾手握八萬水匪,人人覬覦,前袁餘孽在覬覦,永夜盟也在覬覦,結果橫空冒出個齊府窩藏了他半年!他們想幹什麼?若不是替東宮著想,那麼他們在為誰打算?二,沿海富商被精準搶劫,若說背後無精準情報誰人能信?聚源錢莊以避免朝廷糾察為由,煽動各大海商收緊財物,前一腳讓他們將財產全部窖藏自家,後一腳就被那血刀留洗劫一空,若說他們之間無瓜葛誰人能信?”
明晟語調陰冷:“這番臆測但凡有假,足夠我要了你命。”
廉衡鏗然道:“假一分,廉某將項上頭顱裝盒送東宮。”
明晟:“你要東宮協助你交出梁道乾?”
廉衡點頭。
明晟:“好讓他控告齊府?舉報齊府覬覦其八萬兵馬有不臣之心?”
廉衡搖頭,心說我還沒猖狂到敢直接要您老丈人的命,再說齊府還連著個國公府,我更沒膽大到直接摁死唐敬德親舅舅。
廉衡:“他被齊府關禁半年一事,我們可隻字不提,保全齊府不受牽連。我只想要他當堂道出聚源錢莊的洗銀內幕,順道配合沿海富商被劫殺案,曬出四海之上的猖獗私貿,將心存狼子野心的聚源錢莊拔了,將海開了。”
明晟:“你真想動海?”
廉衡點頭:“我跟您說過的,要革幣制革稅政強經濟強民生,海必動不可。”
明晟忽然發笑,大笑好一陣才斂起眉眼,表情越發的滴水成冰:“一件銀礦銅礦案,折斷一個刑部尚書佘斯況、掏空一個吏部馬萬群、套死一個東宮太保,如今又想用一個海匪拖死工部尚書豐四海,並搞垮整個齊府……你們,真當本宮好欺辱?”說完最後一句時,太子爺倏然湊近廉衡,攥緊他胸口交領,滿面不可饒恕。
廉衡被拎地屁股憑空吊起,整個人成蛤蟆造型,他雙手撐在畫桌上竭力尋找著縫隙呼吸,以讓自己不就此被勒死。
明晟漲紅臉再叱:“你們也太心急了?就不怕勢頭過猛,被父皇翦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