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夏只好對眾女道:“其實,前些時候,我看一些國外雜志,見到了上面的西式晚禮服,覺得很是不錯。且還有那種可以遮住腳的晚禮服,只是行動略有不便,但樣式很是好看。便讓玲瓏做裁縫,稍稍改了一下,做了一件也能適合日常穿著的長裙,大家來看,如何?”
眾女齊齊驚訝。
一旁的玲瓏卻是驚喜非常。她和哥哥嫂嫂一樣,都不是個聰明人,娘便讓她一心忠心小姐就是了。
可小姐卻覺得人總得有一技之長,才能在這世上生存,於是,早年間就讓她去學了縫紉。等到離開了何家,更是讓她跟著秦招娣等人一同上課。玲瓏不知自己該學什麼,問了小姐,就跟著學文字和繪畫,如今於縫紉之上,更有進益。
她為她家小姐改的這件類似西式禮服的長裙,也霎時好看。
一襲薄荷色長裙,長過腳踝,堪堪露出正在放足的雙腳;長裙的左肩,還有一朵盛放的牡丹花;長裙掐腰收腹,恰好能顯露出人的美好身材。
薄荷色淡然清純,在炎炎烈日裡,讓人一眼望去,就覺清爽。
若是穿著此裙的乃是一位真正的美人……
待叢夏將裙子換上,挽了一個略鬆散的發髻……
秦招娣不禁贊嘆:“我終於相信,昨個兒老師說的那個‘我見猶憐’的故事是真的了。溫老闆平日裡就好看的緊,今日這一打扮,只怕這蘆花市裡,非但是男兒的心要跟著你飛了,就是女兒家的心,也要被你勾走大半啦!”
主要是,真的忒漂亮了。
如此天香國色、傾國傾城的絕色美人兒,怎會有人一臉鄙視的舍棄?
這樣想的,不只是這些被叢夏所拯救的人。
待叢夏坐著黃包車,拿著請柬,到了何家的時候,何家一眾賓客,以及在何家門外圍觀的百姓,不禁屏住了呼吸,如是在心中想。
而剛剛騎著高頭大馬,將新娘花轎迎接回來的一身黑衣的新郎官本人……早就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了叢夏。
彷彿眼珠子都陷進去拔不出來了!
而一路上吹吹打打的人,吹奏聲也是停了一瞬,才重新開始。
花轎裡曾曉曉對此茫然無知,只覺歡喜。
而跟隨曾曉曉送親的幾位兄嫂瞧見了叢夏那副容貌,再看周圍人的表情,還有新郎官一副忘了今日的新娘究竟是誰的模樣……
心中暗叫糟糕,心道,從前只知道這溫巧娘長得好,沒想到竟然長得這麼好!再看這溫巧孃的穿著,這身裙子,雖然只露了胳膊,別的都沒露,可也能見這一位的態度,她是能改變的;再看那長裙只遮到了腳踝,露出的那雙腳,竟也是正在放足的腳。
再想想這一位的女先生都請了許久了……
哎,這次小妹真的失策了!
而在馬背上看著前妻發呆的何叔光,竟是在閃光燈閃了他兩下後才回過神來。
原來,竟然有記者在遠處直接把他看著前妻發呆的場景給拍攝下來了!
何叔光一時間心慌不已,卻不知道是這番作態將會被人“誤解”而心慌,還是驀地發現自己的某些小心思而心慌。
但是,怎麼會呢?
他一個留過洋的、有大志向的新青年,怎麼會喜歡上一個大字不識的小腳女人?哪怕那個女人貌若天仙,他也不該喜歡上。
他喜歡的,首先應該是人的內涵。
可溫巧娘,沒有內涵。
他該喜歡的,是曾曉曉這樣的女子。
何叔光這般想罷,才重新恢複了笑容,下馬迎客。
可他的這番作態,早就落入一眾賓客和圍觀的百姓眼中,心道,這何家三少爺莫不是個傻的?放著這麼好看的人不喜歡,偏去喜歡別人?
他們之中不少人是見過曾曉曉的。曾曉曉好看是好看,但和那位溫老闆相比,真真如同皓月與星子,都好看,但無法睥睨。
可憐曾曉曉對此全然不知。
她只是在出花轎的時候,花轎歪了歪,曾曉曉好好一個新娘子,就……從花轎裡摔了出來,還摔了個狗啃泥——新郎官何家三少爺想接人,沒能接住。
曾曉曉好險用蓋頭把自己的臉給遮住了。
然後,就是跨火盆。
這其實是老風俗了。按照現代文人的說法,也該是糟粕的一種。但萬分嫌棄發妻屬於封建糟粕的一種的何家三少爺,卻對此沒有發表任何意見,牽著新娘子就要跨火盆。
這原本是很簡單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