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天破曉,晨曦微光。
今日醒來得有些晚,如今已是卯時六刻,馬上就要七點了。
她將窗戶開啟一個小縫,寒氣撲面而來,聞瑎渾身一激靈,她將衣襟塞緊,向窗外看去。
道路上的雪層雖然依舊很厚,但天已經放晴不少,今天說不定會很順利,聞瑎腦海中下意識劃過這念頭。
昨日她藉著遊歷宜新縣的由頭向曹阿婆問了幾個地方的大致位置,回到屋內之後她便憑著回憶製成了一張潦草的地圖。東南西北,聞瑎標註上大致方位,這草圖上只有幾個比較重要的路標地點。再加上她本就是半吊子畫師,這地圖看著也著實簡陋。
不過嘛,能看就行,她不要求太多。
“小郎君,下來吃飯了。”曹鵑荷的聲音傳來,穿過門縫,清晰地傳入聞瑎耳中。
聞瑎沿著樓梯邊走邊思考,曹阿婆雖然和她說了很多,但是街上店鋪盡數關閉的原因卻未曾言明,也不曾談起。
她昨日便發現曹阿婆似乎是在刻意隱瞞這些,聞瑎覺得這位眼盲耳背的老婦人一定是有隱情。
不過,到底是比原來經歷了更多的事,聞瑎與這位曹阿婆交談之時,並沒有放鬆大意,她以字代名又模糊了她的來歷和目的。
曹阿婆把一碗粥和幾碟小菜放到客棧的木桌上,“你過幾日便要離開,現在多吃點,才有力氣趕路。”
銀發婦人的臉上滿是感慨,她將碗筷放到聞瑎桌前:“哎呀,我這老婆子昨日看見你的時候。你的臉上簡直是沒有一丁點血色,嚇人得很。”
“我在路上尋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找到婆婆你這家客棧,不然就要流落街頭了。”
聞瑎淺笑,好似無意提起般,模樣要多無辜就有多無辜,對著曹鵑荷隨口說道:“說來也奇怪,咱這街上怎麼都沒幾個店鋪開門。昨日我就有些奇怪,但是太累了反而忘記問了。”
曹鵑荷撩起衣前的圍裙,雙手在上面擰巴著,胡亂地擦拭著手,嘆了一口氣。
“如今都到快要到除夕了,街上的商戶大多都關門回老家了。明年初三的時候就會陸續回來了。要不是我這老婆子的家人都不在了,這店也不會到這時候還開著。”
聞瑎帶著歉意,語氣滿是真摯道:“婆婆,是我唐突了,提到了你的傷心事。”
她表面如是說道,而後便沉默著低下頭繼續吃飯。
聞瑎垂眸思忖,剛才她出聲的音量並不大,曹阿婆也沒有看向自己,但是卻立刻做出反應並且回複,說明她並不如自己猜測的那般耳背。
用過早膳,聞瑎將重要的物品帶著身上,準備出發時,突然問:“婆婆,昨日不是說還有其他客人嗎?怎麼還沒見到?”
“那個小夥子昨天回來得晚,今天一早就又出去了。我這老婆子也不知道他這一天天的幹什麼去了,你們年輕人,就是風風火火的。”
聞瑎的那雙桃花眼眼神凜冽地望向窗外,若有所思。
上任縣令實施的水利工程就是挖溝作渠,鑿山截泉。
宜新縣縣域內有座大山,聞瑎站在縣城大街眺望便可看見。
那山名為長峰。
起名之人乃是前朝的一位遊人,姓甚名誰已無從考究。他遊歷至此,見到冬季卻依舊滿山青綠的山巒之時,詩興大發,寫下一首詩曰《長峰》:
“千尺峰頭一嶺青,雲蒸霞蔚照青峰。白雲深處藏仙洞,萬壑松根下玉泉。”
這首詩流傳下來的,後來清赤府的人便逐漸稱這座無名山為長峰山。
原來那位宜新縣的縣令原本的計劃是在靠近水源的上半山把大山攔腰一切,挖出長長短短的大溝,把山上的水截到溝中,再在水溝下面開梯田。
可是梯田還未挖好半路就停工了,反正對外宣稱的官方理由是因為碎石泥沙過多無法繼續開鑿,之後這裡就再也沒有動過工。
聞瑎頭發臉上被她刻意弄得淩亂,配上一身褐色的棉衣,聞瑎與宜新縣其他人的樣子已經相差無幾了。
那山看著很近,但是步行了兩個多時辰後,她才終於到了山腳。
期間路過了一個村莊,臨近午時,炊煙四起。雞鳴犬吠,還能聽到嘈雜的歡笑聲,和縣城裡滿是肅穆的氣氛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