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為在這宜新縣衙裡幹了半輩子的老油條,見過的縣令一隻手都數不過來,一甲還被分至如此偏遠縣域,他自然對聞瑎有了些許的輕視。
可是,他沒想到聞瑎突然發問。
“麻縣丞,為何我進入縣城門前,在外側見到了堆積如山的屍體?”
聞瑎的聲音平平淡淡,看似毫無感情,但聽到這話的麻洪昌臉上堆砌的笑容卻瞬間被打得七零八落。
這些屍堆,他姥姥的,他怎麼給忘了,這縣來的早,還沒來得及派人把這些屍體一把火全燒光。
清早寒意凍人刺骨,麻洪昌卻急得頭上冒出大顆大顆的冷汗。
他張開嘴,啊了幾聲,喉嚨不斷蠕動著,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聞瑎就那麼看著他,瞳孔凝視著他。
就在麻洪昌幾乎要堅持不住之時,陳毛生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幾乎是片刻,他就走入了縣衙之內。
“大人,下官前來稟報!”粗獷沙啞的聲音如利箭一般,直射入聞瑎耳內。
麻洪昌控制著呼吸喘了口氣,有些慶幸,忍不住大口吞嚥口中唾液以求平靜。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聞瑎掃視了一眼一言不發的麻洪昌,手指不經意地摩挲著什麼。
陳毛生進來後便磕頭跪地:“下官陳毛生,因事來遲,望大人不要責罰。”
等陳毛生到之後,這一連串縣衙衙屬的大大小小的有無品階的官員全都齊聚與大堂上。
當然也包括當初那兩個對聞瑎出言嘲諷罵人的兩門衙役。
可惜,聞瑎此時模樣裝備與那時風餐露宿趕路二十多天後的狼狽模樣實在是差距太大,兩人誰也沒有認出她就是那日的髒亂之人。
但隱隱約約卻有種模糊不清的不對勁。他們都低垂著臉,無一人直視聞瑎,因此也觀察不到他們的表情。
聞瑎把桌上已經風幹滿是裂紋的硯臺啪一下扔到地上,在這連針掉下都能聽見的大堂之中無疑是巨響。
“城門外成堆的屍骨是怎麼回事?!”
聞瑎的音色依舊清脆冷靜,一字一字的說出,卻不難看出其中怒火。
“諸位,誰來跟我解釋一下。”
新官上任三把火,眾人幾乎都是這樣想,他們或許是見多了此番情景,或許是麻木,全都沉默著期望這個必走的流程快點過去。
陳毛生更是漫不經心的起眼看了她一眼,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縣衙內氣氛開始變得焦灼。
此時,殷君馥也離開長峰山,面色冰冷地向這裡趕來。
他與聞瑎約好今日前往縣衙。
殷君馥眸色暗沉,若非他來此山寨潛伏,任誰也不會想到,這長峰山的山賊竟然會與這宜新縣最富盛名的鄉紳聯系頗深。
他暗忖道,若是一不小心出了什麼岔子,可就不好了。腳步愈發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