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聞瑎看到殷君馥眼前一亮,大步向他走來。
“殷兄,受在下一拜。若非有你助我,今日之事絕不會如此順利。”
“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客氣。何況計劃是你告之與我,我只是按你說的做罷了,算不得什麼。”殷君馥連忙託著聞瑎的雙臂將她的身子扶正,心中暗忖,她怎麼比前幾日又消瘦了。
聞瑎抱拳淺笑:“既然如此,在下以茶代酒,不多說了。”
聞瑎拿起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眼中透著清亮的光。
“吳紅滿有孕在身,此案最終能否真正將王傳起捉拿歸案,還很難說清楚。”清冷之音從聞瑎口中響起。
“為何不能將其捉拿歸案?吳紅滿即使為了孩子無意指認王傳起,但是王傳起身上揹著的其他案子也能讓他牢底坐穿。”殷君馥語氣中帶著憤怒和一絲不解。
聞瑎想到這裡,語氣也低沉了:“因為王傳起身後不止有王家,還有陳家。作為宜新縣為首的兩大鄉紳,王傳起被捉捕歸案就意味著這兩家的顏面受辱、威嚴受損,其在宜新對百姓的震懾也會大打折扣。王傳起這案子——”
殷君馥:“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吳家的案子,是最開始的地基,若不能將這案子辦好,那宜新百姓對官府的信任、對你的信任便纖薄如紙、輕觸即碎。反之,他們對陳王兩家的忌憚膽怯亦是如此。”
他稍一停頓,兩拳攢緊乃至關節發白,聲音也有些幹澀:“如今,你要麼與其同流合汙,要麼另闢蹊徑殺出一條路。”
他不再說話了,聞瑎看了他一眼,莞爾一笑,拍了下他的肩膀:“得志,與民由之;不得志,獨行其道。”
殷君馥接著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聞瑎的身子站得筆直,望著窗外的寒松,眼裡閃著微光:“殷兄,我相信,這宜新縣,定當會面目一新。”
殷君馥有幾分怔然,他唇角不自主洩露出一絲略帶著欣賞和敬佩的笑意。
他雙手抱拳:“在下與君同往!”
她來此赴任,不慕名,不求利,但求問心無愧。
聞瑎轉過身有些調侃地對他說道,“倒是殷兄你,從我進門開始便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應該不單單只為王傳起此惡人而氣憤吧。”畢竟他那雙綠眸中時不時閃過的愁緒實在太過於顯眼,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殷君馥抿唇:“長峰山上的賊寇要有動作了,他們已經注意到你了。”
聞瑎眉峰稍蹙,示意他繼續說。
“我便是山寨首領派來刺探你的人。”
昨日下午,長峰山。
山寨的主廳內,坐著七人。
主座是山寨首領楊三勉,左右兩邊次座分別是徐恩、殷君馥等其餘山寨副手。
楊三勉絡腮胡須長至脖頸,虎背熊腰。他站起來環視一週,神情凝重,聲音卻與是與外表不符的異常尖銳,這長峰山上沒人不怕他。
“諸位兄弟,宜新的新縣令剛剛上任,來頭不小,可是個探花,老子雖大字不識一個,但探花這種東西名頭我還是清楚的。”
叫老周的二把手瞥了徐恩一眼,咧嘴大笑道:“大哥,那群讀書人都是欺軟怕硬的鼠輩,有什麼好怕的,那新縣令聽說才二十,說不定連毛都沒長齊。嘖嘖,探花不都是臉長的好看的小白臉嗎,估計跟前面原來那個縣令一樣,算不得什麼。”
老周這話落地,廳中滿是大笑。
徐恩聽他說這話,卻藉著喝酒的功夫把唇邊的冷笑壓下去。說那縣令是乳臭未幹毛沒長齊,滾他孃的,他今年才到十八,以為他不知道老周在借這個機會暗諷自己。
去年他當上山裡的二把手,老周可是一點不願意,畢竟這老家夥自詡比他上山時間早卻落得三把手,不滿得很,可他上山不過比那家夥晚上半年。
呵,欺軟怕硬的狗東西,當初老周更不滿的是半路才來山上的殷君馥,多次出言諷刺殷君馥,直到某天被殷君馥狠狠揍了一頓,再也不敢在殷君馥面前大放厥詞。
徐恩眼神變暗,要不是他不想惹楊三勉,早就把老周給——
楊三勉:“諸位,我可不是在開玩笑。”他拖長尾音,聲音愈發尖銳,聽得讓人頭皮發麻,渾身上下不舒服。
“今日遍佈全縣的告示,你們難道沒聽見!這人可不是書讀多的傻子,咱們這一群人盤踞在山上,說好聽了是綠領好漢,難聽了就是賊寇亂民。即使是上任縣令那種貪財怕死的鼠輩,最開始不也是想把我們趕盡殺絕,更何況是這種剛當上官的小子。若不是當初”
楊三勉把話嚥了下去,繼續道:“各位兄弟我都信得過。所以,今個我得請兄弟們幫忙,先去摸摸這縣令的底。你們有誰想去?”
楊三勉環視四周,眼睛眯了眯,將目光對準了六人中最年輕的兩個——殷君馥、徐恩。
“兩位弟弟,都是少年英才。這新官上任,宜新縣衙正是用人之際,你們兩位去替哥哥摸個底如何?”
徐恩嘴一撇,看了殷君馥一眼,懶洋洋地聳了聳肩,抱拳回答:“大哥,我娘在縣裡,我不想見她,你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