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大齊現在還沒有這些調料,甚至連現代人每天食用的食鹽對百姓來說也是昂貴的物品,已經沒有了穀物糧食的老百姓哪裡有錢買,又哪裡捨得吃。
對於他們來說,與其去吃蝗蟲還不如選擇去挖草根、樹皮來吃。
聞瑎曾問過一位老伯,他是怎麼度過那年的寒冬,他說的話聞瑎至今想起都心中都酸澀得難以釋懷。
他是笑著告訴聞瑎的,他說:“娃子,你知道嗎?老朽我最知道樹皮,草根啊這些東西如何吃才能吃飽了。生啃肯定是不行的,那樣可吃不飽,一定得用水煮一煮,泡一泡,那樣這東西會變得特別大,我們一家全都能吃飽了。”
前朝面臨蝗災之時,未曾做出行動,以至於蝗蟲肆虐整整三個月,全國上下幾乎顆粒無收,餓死街頭,慘死屋內,人口銳減,朝野震怒。大齊開國皇帝推翻前朝的行動乃人心所向,金石為開。
接下來的兩周內,聞瑎秘密地逐個和宜新所有藥材供應商見面,她以減稅和補貼的形式談攏了一項生意,威逼利誘,花費了不少心思和口舌。
三月二十四日,縣衙牆外的告示板上張貼了一張嶄新的告示。告示的內容不過一個上午,便傳遍了整個宜新縣。
初夏將至,蝗災恐襲。經過去年那場慘絕人寰的蝗災後,宜新的百姓聽到蝗蟲這兩個字就免不得打個哆嗦。
如今防蝗的訊息傳來,眾人表現卻大不相同,甚至有些躍躍欲試,摩拳擦掌,期待著蝗蟲的到來。
畢竟縣衙外那告示板上白紙黑字地寫得分明:大蝗一鬥,給錢一百文,小蝗每升給錢五十文。更重要的是,那告示上最後一條分明標註:三月三十日,驅蟲藥材將在宜新縣城的各個醫館、藥鋪售賣,二十文一袋。這個價格甚至比普通的藥材還要便宜。
古代雖然沒有高效殺蟲劑與農藥,但已經具備了一定的藥理知識,驅蟲藥材配方早在前人所著《農政全書蝗蟲篇》已經出現。但是蝗蟲十幾年不遇一次,更何況這些藥材價格昂貴,沒有多少百姓會選擇花錢購入。
價格如此廉價,堪堪夠得上藥材的成本。即使是宜新最貧窮的老百姓都能買上一兩袋。這個訊息一傳出來,別說老百姓,連那些手裡有些閑錢的商人、富紳都蠢蠢欲動,想著多多購入,而後倒賣發財。
還沒等他們高興幾天,三月二十九日上午,縣衙又新出一告示:每家每戶憑戶籍資訊限購兩袋,超過的袋數需按原價一兩銀子一袋購入。
次日,各大醫館、藥鋪門前幾乎排滿長隊。
在這之後的十日,聞瑎下令,衙役輪班到縣域各個村落展開宣講如何消滅蝗蟲的注意事項,務必落實到每家每戶。
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就等待這蝗蟲來還不是不來了,聞瑎捏了捏有些酸澀的眼眶。
一縷陽光從東窗進來,被鏤空的窗花篩成了斑駁的花斑,亮著的光點落在了聞瑎辦公案牘上的幾個字上,剛好是“一切順利”。
聞瑎的手指輕撫過這幾個字,心裡默唸“一切都會順利的。”。
四月二十三日,蝗蟲至,剎那間昏天黑地,一群饑不擇食的蝗蟲掃蕩農作物。
而這一次,情況變了。
六日後,蝗蟲離開了宜新境內,朝西北方位離開,那裡是匈奴異族所在之地。
而此時透過捕捉到的蝗蟲領到的賞金已經超過三百兩銀子,焚燒蝗蟲的屍體近千斤。
五月初一,蝗災已過去兩天,聞瑎看著戶房統計的資料,與去年近兩千畝受災農田,今年只有三百多畝。她終於長舒了一口氣,眸亮如星,暢快地笑出了聲。
“聞縣令,您的信到了。”小童敲響了書房的門,聲音洪亮。
“進來吧,把信放桌面上就行。”
聞瑎頭也沒抬,繼續看著手中的圖紙,這是長峰山水渠建造的概略圖。上任縣令在位時,這項大工程已經進行了一大多半,如今又開鑿了這麼長時間。她昨日去那裡視察了一番,若是按照這個速度,再過幾個月便能投入使用了。
聞瑎走到大門的桌子旁,把信拿到燈下,寄信人是蕭明剛。
蕭將軍,上個月她就寫信問過情況,那時得到的回信是他依舊在昏迷之中。現在這信,莫非是殷君馥醒了。
她密長的睫毛顫了顫,迫不及待地拆開信封,果然,她的眼底閃過一絲喜色,殷君馥已經清醒了一段時間。
後日便是端午休假,要去看看他嗎?綏寧離此處不過三十裡,聞瑎看了看身後案牘上的公文,有些猶豫。
兩日後,端午佳節。
晨光熹微,聞瑎已到綏寧城門下。
她打了個哈欠,臉上帶著明顯的倦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