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殞命之人 那個人……真的死了？……

片刻的等待, 卻是度日如年。

不知過了多久，一隊侍衛來到殿外，為首的郎中上前, 在階下行禮。

“稟君上, 寧奉宮的火已被撲滅。”

秦王嬴稷走出宮殿，站在丹墀前，垂目詢問。

“可有傷亡？”

郎中以手抵額，徐徐俯身：“臣等失察……等撲滅烈火的時候, 已焚毀兩個院落。殿中是否有人傷亡, 李郎中、上工尚在搜尋……還未有定數。”

有了這一變故，秦王嬴稷哪還有閑心與人下棋。

寧奉宮離他的宣室不算遠，秦王嬴稷決定步行前往, 到寧奉宮一探究竟。

他點了蒙驁與小嬴政的名, 讓二人隨同。

蒙驁是什麼想法，暫不得知；小嬴政始終惦記著起火點的方位，秦王這個決定倒是正中他意。

三人帶著侍從與侍衛來到寧奉宮, 遠遠看到安國君與華陽夫人等人站在寧奉宮外, 正與身邊的寺人說著什麼。

還未靠近寧奉宮，院門邊, 迴廊下, 兩個侍從抬著一塊茵席匆匆而出。

那茵席被卷t成筒狀，依稀像個人形，未封口的頂部漆黑一片，難以看出究竟。

不知殿外的侍從說了什麼，華陽夫人驀地後退一步，而她身側的安國君做出保護的姿勢，寬廣的大袖擋在華陽夫人身前, 似在為她遮擋視線。

看到這一幕，小嬴政胸腔陡然一跳，生出幾分不好的預感。

秦王嬴稷腳步微滯：“……何人殞命？”

無人回答。

在靠近寧奉宮前，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侍從將那一卷褥席搬到角落，安放在香樟樹下。

鄖上工走到席邊，掀開席被，檢查包裹在裡頭的屍身。

那人似被燒毀的木樑砸中，面部炭黑一片，慘不忍睹，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穿在他身上的衣服也被焚毀大半，只有下裳尚有幾絲完好，能看出布料原本的材質與色澤。

視線在那殘存的布料上一晃而過，鄖上工心中一沉。

玄邊纁紋，十二織的綢衣。

這個布料與做工……席中的亡者身份高貴，是住在寧奉宮中的男性貴族。

眾所周知，寧奉宮是太子柱的寢居。住在其內的男性貴族，除了太子柱，就是太子柱的子嗣。

鄖上工拂去額角沁出的汗水，胸口如同壓著一塊巨石，憋得慌。

如若只是宮殿被焚毀，宮人與巡哨的罪責也許還能被寬宥。而今不僅出了人命，死的還是王孫，這一場變故，怕是無法善了。

秦王嬴稷來到寧奉宮外，眾人如夢初醒，慌亂地行禮。

見李侍中匆匆上前，跪伏於地，秦王嬴稷掃視著神情各異的眾人，鏗然詢問：

“誰來辨一辨亡者的身份？”

寢宮失火，安國君雖然也是受害者，卻又一次陷入掌管不力的風波。

他顧不上其他，當即摘掉玄冠，脫下華貴的外袍，俯身請罪。

但他還未來得及彎下身，就被一雙有力的手鉗住臂膀，硬生生地止住了行動。

“現在不是請罪的時候。”縱然已近古稀之年，秦王的雙眼仍然矍鑠明亮，握在安國君右臂上的手強勢而堅定，讓安國君晃然回神，在茫然無措中找到了主心骨，“太子，去辨認亡者的身份，主持大局。”

安國君心中微定，肅整了神色：“是。”

他快步走到茵席前，彎下身，分開席褥。

盡管旁邊的鄖上工提醒了一句“遺容慘烈，還請太子做好心理準備”，安國君仍然被那血肉模糊的面龐驚懾，喉中發出一陣短促的幹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