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幾分高亢的童聲響起，秦王嬴稷看向還不到他腰際的小小身影，無聲長嘆。

莫說如此年幼的孩子……即便是見慣了生死的他，一時之間也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華陽夫人拉住小嬴政的手：

“政兒……”

所有人都用複雜而憐惜的眼神望著他，唯獨小嬴政蹙著眉，覺得眼前的一切極其荒誕。

“不可能，他不會那麼輕易地死——”

秦異人，秦子楚，秦國第三十任君主，第五位秦王，他還沒有即位，怎麼可能莫名其妙地死在一場烈火之中？

“政兒，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是……”華陽夫人蹲下身，哀傷而擔憂地望著他。

秦王嬴稷不顧侍從的勸阻，獨自走到香樟樹下：

“太子，是否在亡者身上找到憑證？”

“只有一塊玉璜。”安國君輕輕掰開亡者的手，將玉璜納在手心，“華陽，你看看這個玉。”

華陽夫人讓另一邊的沙妍夫人幫忙照看小嬴政，趨步走向一旁。

等看清那塊玉璜，華陽夫人點點頭：“確實是這塊……我午時三刻讓侍女送到異人的寢居。”

午時三刻送的玉，午時四刻起得火。

即便小嬴政再不願相信，華陽夫人的這句話也等同於最後的佐證。

無解而刺眼的陽光照入瞳中，小嬴政茫然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這一切是真實的嗎？那個人……真的死了？

恍惚間，他彷彿看見前世那茫茫無盡的白，獨自一人跌落在幽冷的靈堂，緊貼著冰冷的棺槨。

拉著小嬴政的沙妍夫人面色悽苦：“看來這遭遇不測的……確實是十二公子。”

“遭遇不測？”

冷不丁的，熟悉而清朗的男聲從身後傳來，帶著幾分疑惑。

“誰遭遇不測了？”

小嬴政猛然一震，立即回頭。

炫目的驕陽之下，秦子楚揹著夏姬，從另一條小徑上出現，帶著極其細微的不解之色。

“你們在說誰？”

“詐，詐屍了——”沙妍夫人發出一聲短暫的尖叫，意識到失言，連忙捂住唇。

“……？”秦子楚將目光轉向華陽夫人，卻見華陽夫人也驚疑不定地看著自己，好似在分辨他是人是鬼。

不等秦子楚瞭解局勢，一道小小的身影跑到他的身前。

“阿父……你沒事吧？”

小嬴政仰著頭，諸多言語堵在喉口，最終只化作一句客套的詢問。

秦子楚輕緩地放下夏姬，下意識地想要摸一摸小嬴政的頭。可隨即，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短暫地停了停，放下手。

“我沒事。”

小嬴政眼尖地看到那隻手上面的汙泥與擦痕，從腰間的革囊中取出一塊白帛，遞了過去。

秦子楚接過白帛，眼角餘光瞥到另一個高壯的身影。

安國君疾步走到他的身前，似有幾分複雜之色，欲言又止。

秦子楚淡聲道：“阿父可是有什麼囑託？”

安國君深深地望了他一眼，t扭頭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