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低而沙啞,在這安靜的殿中,卻平添了幾分沉重,讓人無法應答。
秦子楚一聲不吭地走到內室,跪坐在彩繪紅漆床的前方。
昏昧的燈燭搖曳,秦王柱似乎看不見秦子楚的面容,只能隱約看到一個身影。
他不確定地又喚了一聲。
“子楚。”
秦子楚望著前方灰濛濛,失去焦點的眼,避開目光。
“我在。”
聽到熟悉的聲嗓,秦王柱好似鬆了口氣,顫著手,將盡力攢著的臂膀遞到秦子楚身前。
若有所覺一般,秦子楚抬起手,置於那隻拳頭的下方。
冰涼瑩潤的觸感落入手心,一方小小的玉璽,孤零零地躺在掌紋之間。
“此乃秦王印璽……”
縱然只說了半句,秦子楚卻明白了其中的含義,驀然抬頭。
“數月前……阿父將此物交予我,如今,我將他交予你……”
“君上,你且好好休息——”
“子楚,”秦王柱打斷他的話,“莫非,你認為自己擔不得此位?”
“……”秦子楚沒有回答,將目光投向華陽夫人。
華陽夫人朝他輕輕點頭。
說不清心中是何種感覺,秦子楚深吸了一口氣,接過玉璽。
身上的孝服還未褪下,白茫茫的一身,分外刺眼。
秦王柱見他接過玉璽,急促地咳了幾聲。
秦子楚遲疑片刻,伸出手,輕拍秦王柱的後背,為他順氣。
咳喘漸停,秦王柱無力地靠著床欄,渙散的目光往外側搜尋。
“政兒呢?”
小嬴政上前,沉聲應道。
“祖父,我在。”
“今日的功課……做完了沒?”
“……”小嬴政跪坐在床沿,動作微頓,“回祖父,已全t部完成。”
秦王柱又說了一些話。華陽夫人以為秦王柱會問一問涇陽君的事,沒想到秦王柱一句也沒有提,只是與床邊的兩人說著話。
見此,華陽夫人沒有多言,只安靜地跪坐在稍遠的地方。
閑聊了片刻,秦王柱忽然呼喚華陽夫人:
“蘩,替我取冕服來。”
“是。”料想秦王柱應當是有什麼私密的事要交代,華陽夫人依言離開,帶走了室內的所有侍從。
秦子楚跪坐著,連日的疲憊在這一刻彙聚,化為無法描述的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