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楚認出光暈中的兩人正是前世伴自己左右的侍官，不由往前疾走了兩步。

可隨即，他便駐足不前，若有所覺地看向右側——那黯淡得幾近消失的另一道光。

右側的白光隱約有了消散之象，幾近灰色的光幕閃爍搖曳，一如即將被風幹的殘燭。

秦子楚看不清灰色光幕中的景象，只能聽見零碎的哭聲……

如同哭靈之聲的哀泣讓他心頭猛然一跳，想要湊近灰色光幕一探究竟，卻被一道無形之力排斥，攔在三尺之外。

“君上，魂幡已籌備妥當。”

“……”

似乎有人沉默了許久，沉重的呼吸聲蔓延。

那道口稱君上的聲音略有幾分耳熟，秦子楚混沌的意識短暫閃過清明，又再次陷入沉重的淤泥中。

左側明亮的光幕愈加耀眼，像是在不斷提醒他——那才是他該歸返的地方。

他是秦王贏稷的後裔，秦國的王孫，子楚。

他分明應該踏上左側的道路，回到他應該去的地方。

究竟為何，心中竟充滿了不捨與遲疑。

他站在即將消散的灰色暗光前，伸出手，試圖觸碰那微弱的燭影。

倏然，環繞在耳畔的哭聲被扼斷，化為淩亂驚恐的尖叫。

“有刺客，保護君上！”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頃刻，刀刃出鞘的聲響接踵而至。

金戈聲後，一道沙啞而熟悉的少年聲響起，平靜的語調抑藏著噬人的風波：

“將此人拖出去，勿要擾了先王的清靜。”

這道熟悉的聲音宛若一道驚雷，將秦子楚混沌忘我的意識轟開，落下一片清明。

“……政兒？”

一剎那，他像是從漫長的夢境中醒來，警覺地打量四周。

這片空間漆黑無光，處處透著詭譎的氣息，唯有一明一暗的兩道白光，在他眼底投落僅有的光明。

聯想到之前在兩道光幕中見到的景象，秦子楚心頭驀然一跳。

莫非……他死了？

來不及尋找答案，秦子楚只反複咀嚼著光幕中的那一句話——

刺客，什麼刺客？

似猜到了什麼，秦子楚神色一凜，試圖穿過濃重的濃霧，靠近右邊那道黯淡無光，幾乎要湮沒的燭光。

無形的阻力再次浮現，將他攔在咫尺之外。

黯淡的光幕中安靜了須臾，不久，兵戈聲再起。

秦子楚竭力對抗著無形的壁障，他的雙眸逐漸趨向沉毅，甚至接近於兇狠的意味。

當黯淡的燭火縮短到粟米的大小，即將湮滅的前一刻，他極其艱難地伸出手，握住那抹微光。

……

掛滿素色的靈堂內，嬴政寒著臉，提劍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