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孤家寡人捉蟲） 並非虛情假意。完……

靈堂這一番動靜鬧得著實過大, 即便嬴政及時派人封鎖了主殿，卻還是驚動了剛剛睡下的華陽太後。

她披上外衣，帶著宮人與守衛匆匆趕到宣室, 被李侍中攔在殿外。

“太後恕罪, 君上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此處。”

連著幾日為先王子楚的葬儀費神，每天都到醜時才睡，本就休息不好, 又被大半夜吵醒的華陽太後一改往日的端靜, 豎眉冷道：

“此處有異動，我必須確保政兒的安全。”

李侍中分毫不讓，不為所動：“請太後恕罪, 此乃君上的命令。”

華陽夫人大怒, 正要發作，殿門忽然被人從內部開啟。

身形高大的少年君王自殿內走出，被玉冕旒珠遮蓋的面容看不出神色, 卻無端地威儀莊肅, 讓人望之生怯。

華陽太後的怒火，就這麼被生生地扼在喉口, 心絃為之一顫。

眼前的嬴政, 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讓她極為陌生。

某個恍惚的瞬間，她似乎從少年身上看到了先翁嬴稷的影子，琢磨不透的威勢讓她生出了些許退意。

“政……君上無事便好。”華陽太後壓下異樣的感受，如往常那般露出祥和的笑意，“聽聞君上連夜急傳所有疾醫，可是有哪裡不適？”

嬴政並t未搭話, 微垂的眼瞼在冕旒的陰影之下，透著沉窒的死寂。

隔著玉珠，華陽太後察覺到嬴政的注視，那道視線不帶著任何情緒，卻更加令她感到陌生與不安。

“太後……如何知道這些？”

如何知道？如此大的動靜，她如何能不知曉。

這個念頭甫一出現，華陽夫人心中一突，意識到症結所在。

假若秦子楚還活著，即便半夜聽到再大的動靜，她也不會急切地帶人前來，一定會留在寢宮避嫌。

而現在，只因為秦子楚已經薨逝，如今繼位的是還不到十五歲的嬴政，她在潛意識裡認為自己必須出面，方能平定禍患。

可她分明知道，秦子楚留下的這個太子並不簡單……卻被下意識的輕忽與往日的情誼所矇蔽，走出了不恰當的一步。

無言岑寂中，華陽太後回憶起當年第一次見到嬴政的場景，終究沒有避開鋒芒：“政兒，若有難以決斷之事，可派人來找我。祖母總歸會站在你這邊。”

嬴政定定地凝視著華陽太後，沒有因為這份柔情而軟化分毫：“太後還請回去歇息。今夜有宵小闖入宮中……太後，務必保重。”

華陽太後驀然抬頭，錯愕而不可思議地看向少年秦王。

未等她開口，便聽到逐客令。

“你們，還不送太後回去？”

宮殿外的守衛徐徐靠近，甲冑冰冷而咄咄。

華陽太後強定心神，重重拂袖，寒聲道：“不必相送，我自會離去。”

遂帶著宮人轉頭離開，再未回過頭。

嬴政冷淡地看著一行人遠去的背影，命令心腹謹守宮殿，回返屋中。

太醫令及一眾上工從內室走出，正巧遇見回返的秦王。

想到今夜發生的事，所有人的後背皆冷汗涔涔，連連行禮，並不敢擅自開口。

嬴政當即詢問：“王父的身子如何了？”

新繼任的秦王仍願意口稱“王父”，而不是其他稱呼……太醫令心中有數，稍稍舒了口氣。

“君上身體虛弱，此次受天之佑，暫無性命之憂，但需得臥床休養數月……”

秦子楚躺在內室，身上松乏無力，將外頭的對話如數聽入耳中。

此時恢複清醒，再回想不久前的“夢境”，他深刻地意識到，先前那一處奇異的空間恐怕並不是夢。

也許是將死之人出現的幻覺，也許是不可言說的怪象。

前世與今生，被分隔的兩段回憶，若只能擇其一，該如何抉擇，早已不言而喻。

近乎無聲的步伐踏入屋內，隨即，素色帷帳向上拉開，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容映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