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飲檀自認為不是多有野心的人,這麼久也沒想過拿回什麼,但那個背影不禁在心裡掀起了波瀾。
冬日降臨,冰涼的空氣蔓延,沒有暖氣的房間十分寒冷,顧飲檀躺在床上,毫不意外地患了風寒。
追月差點以為自己嬌弱的姑娘過不去這個冬天了,但華嬸給的一個土房子奇妙地讓顧飲檀挺了過來。
開春後,顧飲檀趕緊上街賣起了鮮花,她從前總會在立春那天戴上鮮花,大戶人家用過後才會流通在平民中,這一次,她主動把握機會,率先賣起了鮮花。
這樣一動腦子,她還賺了不少。
剛走進院子,就聽見吵鬧聲。
“姑娘,我們明日可能要搬走了……”追月愁容滿面地整理著衣物。
顧飲檀拋著錢袋子的動作一頓。
華嬸是不久前搬過來的,和顧飲檀她們住同一個院子,人很爽朗,揮了揮手說:“林姑娘!那人說要漲房租,不然就讓我們出去。”
顧飲檀為了減少麻煩,和追月偽造成表姐妹,現在的名字叫林滿兒。
顧飲檀坐下來說:“我們這個房子是租的?”她完全不知道。
追月嘆了口氣說:“我明日就去找房子,太過分了,竟然要漲那麼多!”
一個月三十兩的租銀,追月做工一天能賺八十文錢,顧飲檀買了一天的鮮花也才一百文。
她依稀對這個銀錢有了點瞭解,她之前隨便一個釵子就要一百兩銀子,如今卻……
“把這個賣了吧。”顧飲檀從枕頭下掏出一個玉簪子,追月立刻拒絕。
“賣了,聽話,好追月,以後還能贖回來,嗯?”
“不……姑娘,這是你最後的東西了。”追月搖著頭,這段時間她們好幾次活不下來,都是顧飲檀變賣了自己的東西。
她留了一些東西,還剩下一點貼身物件,不過如今已經寥寥無幾。
“姑娘……你的手是怎麼了?!”追月嚇了一跳,握著顧飲檀紅腫的手,反複問道。
顧飲檀縮了下,又抽出兩張銀票:“這幾日銀票上漲,現在變賣是最賺的,今個兒我們吃點好的。”
追月搖搖頭,這段時間顧飲檀都變了性子,從前張揚跋扈,現在似乎沉靜了許多。
追月抹了抹淚:“我明日去,明日去!姑娘,我是顧家家生丫鬟,從小就是你的人,我一定要照顧好你……”
顧飲檀輕聲一笑,等到追月出門後,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提步走到床邊,翻出前段時間買的酒。
她記得當初發病就是喝了酒,如果……如果她足夠幸運,這壺酒能讓她好好睡一覺。
廉價的麥子酒濃烈辛辣,顧飲檀剛喝了一口就昏昏沉沉,倒在床上,眼睛望著床頂,靜靜等待艱難喘息的到來。
午後三時,床上的人沉沉睡去。
眼睫輕顫後,顧飲檀痛苦地發現自己醒了過來,而她不過睡了兩個時辰。
她最多有些喘不上氣,絕對算不上病重。
難不成她這病還真是錢多了閑得?她現在身體這麼好了?
顧飲檀認命爬起來,看了眼天色,“追月怎麼還沒回來?”
她等了又等,最終戴上圍帽開啟院門,迎著快要下山的日光,一步一步走上街。
百鶯閣,咿咿呀呀的唱音餘音繞梁,顧飲檀隔著圍帽,看見房頂上飄搖著的錦旗。
錦旗上清楚地寫著一個“毓”,這是用來彰顯貴客的錦旗,顧飲檀見過不少寫著“顧”的錦旗。
百鶯閣是京城唯一能和詠春樓相提並論的戲樓,區別在於前者更嚴格,不是老百姓能進的,顧飲檀毫不意外被攔住了。
“我是來找人的。”
門口的小廝緊盯著圍帽裡面她模糊不清的輪廓,看穿著打扮只是一個普通人家。
“我們這裡沒有你要找的人,請出去。”
顧飲檀耐心說:“我要找彈琵琶的林追月。”
小廝收起棍子,直接伸手推搡了一下顧飲檀:“這裡是客門,你要找彈琵琶的去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