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諷
顧飲檀心裡盤算著,她今年就二十一了,這對她來說是一個終點。
追月一噎,給顧飲檀夾了塊肉,“姑娘多吃點肉,你這幾日瘦了好多。”
“追月,我要是哪天沒起得來,你就找個箱子把我拖出去,照顧好自己。”顧飲檀忽然說。
“姑娘!”追月被嚇了一跳:“你幹嘛突然說這種話!”
顧飲檀卻只是嘆了口口氣:“這都是實話,我生前享受了不少東西,已經夠了,死後也不要帶走什麼。”
追月沒再說話,顧飲檀以為她是不高興了,誰知道偏頭一看小姑娘淚流滿面。
“唉……”
“姑娘!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我一定會好好做事,養活你的!”
顧飲檀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她原本想要一個人自生自滅,誰知道她最先不忍心了,看著追月每日勞作,只為了一點銀錢。
她從最開始的手工勞作開始,最開始的編織品壓根賣不出去,她就一點點學習。
這很難,最開始她不能忍受這種生活,現在……也一萬不能忍受。
午後烈陽似火,菜市口一位男子揮舞著菜刀,周圍七嘴八舌的人不滿催促。
顧飲檀也湊了上去,她今天要買兩斤牛肉。
但是她被推來搡去,必須不斷維持自己重心才不至於摔倒,“等等,別擠!”
哪會有人聽她的,從前所有人都避她躲她,現在恨不能親手把她推出去。
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完全擋住她的視線,她什麼都看不見了,顧飲檀試探著叫了聲:“你站錯位置了了。”
她相貌過於出眾,追月也認為容易遇到危險,於是她出門都會戴著圍帽。
男人看不清她的長相,但是目光掃過她白皙的雙手,獰笑一聲:“你一個女人家家,來這種地方幹什麼?”
他的不懷好意令周圍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但是沒有一個人出聲。
“你、插、隊了。”顧飲檀重複了一遍。
男人笑得更大聲了:“只是站你前面,又沒做其他的,你擔心什麼?”
顧飲檀沒聽明白,但是擁簇著的眾人卻笑了出來,她立刻反應過來這不是好話。
“你讓不讓開?”
“小姑娘……啊!”男人捂著臉驚恐怒吼:“你想死是不是……啊!”
顧飲檀打人手勁不小,打完之後她的手又紅又腫,瞬間疼了起來。
打完之後她就後悔了,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顧家小祖宗,如今打人需要顧及後果,就比如現在。
“我抽死你個小丫頭片子——”男人怒吼一聲,恰好攤位上老闆的菜刀剁了下去,發出砰的一聲。
顧飲檀眼皮狠狠一顫,往後退了幾步,男人的手眼看著就要揭下她的圍帽。
“毓王殿下的車,都退後!”一道響厲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眾人驚恐退散。
馬嘯聲震耳欲聾,一輛錦繡華貴的馬車緊隨其後,顧飲檀趁著混亂跑到男人前方,把錢給了肉攤老闆。
顧飲檀偏頭看向毓王的馬車,那飄起來的車簾將馬車中的景象朦朧映照,一塊玄黑色衣角顯露出來,男人挺秀的背脊引入眼簾。
顧飲檀眨了眨眼睛,下一刻,馬車已經踏出去很遠。
“哇……這就是毓王殿下的馬車?”
“太子殿下風頭不再,現在最受官家重視的可不就是毓王,你說有沒有可能……要我說,現在風頭最盛的應該是驍騎參領大人,已經做到了正三品呢!”
“ 少說兩句,官家的事情也是你能評價的?”
“要買什麼?還買不買了?”肉攤老闆不耐煩地敲了敲磨刀石。
顧飲檀趕緊說:“兩斤牛肉。”
顧飲檀提著肉往回走,那輛馬車,她從前不知道意味著那上面的寶石以為著什麼,現在卻知道它的價值了。
只是如今已經沒有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