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24 餘溫

賀知意站在原地, 看著方玥和許程文漸漸走遠，這段時間堆積壓抑的悲慼，此刻又翻湧襲來。

夜景很美, 周圍人聲鼎沸，本應是很開心的一天, 畢竟見到了想見的人，但回過神的時候, 入眼的光線已經變得模糊。

她低下頭, 兀自盯著藏在影子下的雙腳發呆，腦海中又不由閃過那個冬天，仰頭看時，烏壓壓的天, 星光依稀。

外婆, 我也總是在想，我要怎麼辦。

她怎麼總是，總是一個人呢。

“賀知意。”

熟悉人聲響起, 賀知意驀然轉頭。

耳邊的喧囂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她眼裡盈著的淚讓視線徹底朦朧, 但她知道來人是誰。

她看見了茫茫人群中走來的賀臨禮。

街燈鋪灑而下，他身姿高挺, 步伐洋洋灑灑，黑色碎發被光暈染，一半面容隱匿陰影之下, 從頭到腳，過分優越。

“怎麼不接電話？”

賀臨禮走近，懶散站她面前，兩人間隔不過兩步, 他微低著頭，眸色幽深，視線向下，眸光就那樣輕飄飄落在她頭頂。

賀知意背過身，抬手擦了下臉，短暫清理情緒，安靜聽完賀臨禮的問話，確認對方再無後話，她才從兜裡摸索，不過兩下取出手機。

她當著賀臨禮的面，慢慢開機。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

賀知意抿唇，開啟幾個未接來電提示，有兩個來自徐秋，剩下三個都是賀臨禮打來的，額外還有一堆垃圾簡訊。

她當著他的面，慢吞吞清理那些紅點，一條又一條，等滑到最後，手指頓在螢幕。

賀臨禮甚至還給她發了一條簡訊。

“不問問我為什麼在這兒嗎？”

賀臨禮這話顯得過分孩子氣了點。

賀知意將手機熄屏收回兜裡，像是沒看見過那些未接來電和簡訊一樣，緊抿的唇微微鬆懈，又慢慢抬頭看他。

“那你為什麼在這兒？”

賀知意語氣淡漠，神情恬淡，問得輕飄飄的，大有專門哄他孩子氣問話的架勢，迎面的光被他遮擋，她的臉藏在光下。

“賀知意，真搞不懂你。”

這句話很熟悉，賀知意之前聽過，聽賀臨禮說過，在那個家裡，在那個她哭到不能自已的夜晚。

她迄今還會懷念，懷念那個擁抱的溫度。

即使那個人是賀臨禮。

賀知意收回視線，不再看他，夜裡有些冷，她把手揣進兜裡，不遠處一家門店裝飾著成串的霓虹燈，燈光不停閃爍。

她輕輕呼了口氣，好像這樣能暖和一些。

不過兩秒，頭頂一片漆黑。

溫沉的暖意，裹挾著清冽的香，兩個極端交融，撲面而來，賀知意愣了一下，恍惚一秒明白過來。

她撤出手將蓋在頭頂的外套取下，仰頭看他，賀臨禮正低頭滑拉手機，中途手指敲點兩下，不知道看什麼，也許正回訊息。

她把外套遞給了他，小聲一句“我不用”，語氣也輕，賀臨禮睨她一眼，沒接。

賀知意總是這樣，起初看他時總是怯生生的模樣，那雙清靈的瞳孔總會因為帶著淚意而霧氣朦朧，或是因為出神顯得迷離無光。

只是這一切，不知在什麼時候變了。

那股子怯懦消減，看他時神情多少生動一些，就像此刻。她長而密的睫毛低垂，隨著眼皮的眨動緩慢撲閃。

如同羽毛，舞動著，傳達著主人細微的情緒。

“怪蠢的，披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