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式言安靜坐在長椅,嚥下最後一口早餐。
她轉頭問:“怎麼不說話了?”
他勾唇,笑道:“他們可都說你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小提琴天才,天才也需要練琴吶。”
顏千繪白眼,略過他的調侃,“天才就不用練習了嗎?那你還被譽為天才導演呢,不也在熬大夜絞盡腦汁。這種話我們都清楚有多少吹噓的成分在的。”
“嗯。”他說。
“嗯什麼?”她問。
“你說的對。”程式言點頭,“你肯定聽過,帕格尼尼驚豔全場的一根弦演奏。”
“琴絃依次斷裂,最後只剩一根,他就用那一根弦贏得滿堂喝彩。”顏千繪接著他的話往下說:“可事實上,他早就練習過一根弦演奏。”
“這個故事廣為流傳,人們果然記住了他能一根弦演奏。自動忽略其他因素,刻意渲染天才,增加傳奇色彩,顯然更具有吸引力。”程式言嘲諷道。
“你知道‘燈式持弓法’吧?”顏千繪突然聊起舒燈。
程式言點頭,在決定拍這部電影後,他提前做了許多準備工作,為了確保劇本內容和素材的真實準確性,他佐證了許多留存的記錄,也探訪過與舒燈有過交集的前輩,可以大言不慚地說,所有關於舒燈事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舒燈的運弓技巧爐火純青,最經典的演奏要數在維也納音樂廳表演的那首帕格尼尼的第24首隨想曲。
高難度的弓法和指法於她而言不過爾爾,甚至在情緒高昂時福至心靈,僅僅用右手拇指和食指這兩根手指持弓,絲毫不影響音準和演奏。
那場演出效果轟動世人,而她持弓的姿勢也被譽為“燈式持弓法”。
舒燈接受採訪的時候笑談,那對她而言不過是一些臨時興起的小把戲罷了,但並非所有人都能這樣做,不建議大家輕易嘗試,還是乖乖地先按傳統持弓法去練習比較好。
“舒燈能這樣做,不過是因為她的能力和技術已經臻於純熟的境界了,就像許多書法大家他們無需受制於握筆姿勢的要求,哪怕兩指捏著一杆筆也可以揮毫潑墨,寫出蒼勁有力的字。說到底,終歸是要靠無數練習才能達到。”程式言說。
“所以啊,”顏千繪感慨,“沒有任何一場完美的演奏是不需要經過練習的。越完美,練習的次數只會越多。”
“這邊空氣不錯,早上來這走走是挺不錯的。”程式言雙手枕在後腦勺,仰靠著木椅。
“我覺得你還是早點回去補覺比較好。”顏千繪開口。
“怎麼,趕我走?”
“不,是我要走了。”她直言不諱。
程式言輕笑,起身把手上的紙袋扔進垃圾桶,轉身朝她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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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善晚會當天,g市居然罕見地下起小雪,整個城市被薄薄的白雪覆蓋,廣場街頭的空地上都是欣喜若狂在玩雪的南方孩子。
晚會現場的暖氣還不是很足,段安恬即便裹著禮服披肩,還偷偷把手貼在腹部取暖,她在禮服裡面貼了熱暖貼。
杜度替她向劇組請了一天假來參加晚宴,她和顏千繪被安排坐在同一桌。
段安恬貼近顏千繪,低語,“繪崽,程導也來了,在我們隔壁桌。”
顏千繪聞言,若無其事地往旁邊的圓桌瞟了一眼,他背對著她們坐著,她認出了和他談笑正歡的兩人,頂流焉陸澤和滕子鯨。
收回視線,她輕飄飄地點了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