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千繪忽地釋然,對啊,如果將這些告訴段安恬,告訴溫爾雅,又或者身邊其他人,得到的會是和她一致的態度,她沒必要因為少數人的行為而對某些事情感到失望。
她並非孤獨地抓住將要斷開的細線,相反,這是一根粗長繩,許多人與她站在一端。
不是要強加自己的想法在別人身上,而是,想和走在一起人達成共識,這點很重要。
他的話,總是像對症下藥一般,所以她這些心理活動,他都能理解嗎?
“你是在迎合我嗎?”她遲疑道。
“不是迎合,我不想為了討你喜歡去故意說些對你胃口的話,”他抿唇,而後道:“不如說是契合?”
“或者說,我們在同頻交流。”
“我不覺得你的難過是多餘的,相反它很珍貴。你善良感性,純粹磊落,顏千繪,你很美好。”
他的聲音低緩,流水般流淌過她的耳。
她的人生裡從不缺誇獎和贊譽,這番話沒有太多溢美之詞,簡單至極。
可內心湧動的感覺該怎麼形容呢?
被世俗命名為“矯情”或者“無用的糾結”的一頁紙,擰巴揉成一團,他卻妥帖地鋪展開,寫下讀後的共鳴。
他說,這樣沒什麼不好的。
他說,它很珍貴。
他說,你善良感性,純粹磊落,你很美好。
經濟學領域稱之為情緒價值,可是心的領域,該怎麼為此命名呢?她知道,這不是理性可以歸納的概念。
沒頭沒尾的,她突然對他說:“讓別人‘別難過了’是最沒用的廢話,可是程式言,你別難過了。”
意外事件不會讓人背負一輩子的罪責,你也從愧疚的囚牢裡走出來吧。
你真矛盾,明明感知力那麼敏銳,卻能把情緒控制得那麼好,這更像是一種成年人的強撐。
其實你可以說出來的,想念可以說,悲傷也可以說。
即使你不說,我也知道。
我見過你酒後緬懷你父親的悲慟,感受到你想起故人的時候周身縈繞的揮散不去的傷感。
你在關心我,我也想關心你。
是我勾起了你難過的回憶。
他眸子收緊,眼裡波光晃動,半晌沒說話。
流動的空氣裡,無聲的對視那麼濃稠,摻雜了許多彼此都懂的默唸。
良久,他淡笑一聲,輕輕捏她的臉頰,“知道了。”
顏千繪倏地睜大眼睛,眨了眨,帶著一絲難以置信,這麼大了還被別人捏臉什麼的……
唉,算了,今天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