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裡彌漫著熟悉的藥材香味,帶著一股濃鬱的溫暖氣息。汪姝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營養湯走過來,把它放在桌子上。
“喝點吧,這可是幾位山城大學的老教授和樓裡的老人家專門給你配的,裡面什麼微量元素都可齊全了。” 汪姝的語氣難得帶著點小驕傲,深知今天一早就把晚涼惹惱的她現在乖得不像話,“我還專門學了怎麼熬,保證味道比你之前喝的那些營養劑要好。”
看在美食的份上——晚涼其實也沒那麼氣啦。
拿起勺子,吹了吹湯面上的熱氣,淺嘗了一口。
確實,味道濃厚,不是單純的苦澀滋補品,而是帶著點燉煮過的蔬菜和肉香,滑入口中後,甚至還有淡淡的回甘。
聽汪姝說,她這也是昏迷了兩三天了,確實胃口大得能吃下一頭牛。晚涼幾口喝完就還要添,汪姝樂得她多喝些才好恢複元氣。
“所以植物吃肉長得好是真的啊。”也沒事兒幹,也不喝這苦湯的武昭還非得賴在餐桌上,兩隻眼睛盯著晚涼喝湯就算了,那張嘴啊就是一刻也不得停。
再喝了一口,放下勺子,晚涼抬頭,和武昭的狗眼對視,沉默了一秒,抬手又給了她一拳。
“…” 武昭捏緊拳頭,深吸一口氣,臉上寫滿了“我忍”。
汪姝咳了一聲,給她使了個眼色,武昭總還是有點靈性的,立刻心領神會,站起身溜之大吉,出門去找張教授處理小區裡各種獸化亂象了。
屋子裡終於安靜下來,晚涼晃了晃手裡的勺子,輕輕地嘆了口氣。汪姝拉了張椅子坐到她對面,雙肘支在桌子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心情好點了?”
晚涼瞥了她一眼,沒說話,只是繼續喝湯。
汪姝等了一會兒,見她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便換了個話題,眼神微微一頓,指了指客臥的方向。
“小馬歡還是不出來?”
晚涼的目光掃向那扇緊閉的屋門,眉頭輕微皺起。
她伸手放下湯碗,輕輕地站起身,走到客臥旁。
輕輕拉開房門的一個小縫,裡面馬歡的身影唰一下就閃了過去,又鑽進了櫃子裡。
這下,房間裡又安靜下來,只有偶爾呼嘯的寒風聲敲打著窗玻璃。
精神力的感知清晰地傳達給了晚涼,衣櫃的裡面,馬歡這孩子的心跳和呼吸都極重。
猶豫了一下,晚涼還是走進去抬手輕輕推開了櫃門。
門縫緩緩開啟,一抹白中夾著灰的身影蜷縮在角落裡,輕微地抖了一下,把腦袋往衣櫃深處埋得更深。
小馬歡。
比起汪姝和武昭,這孩子的獸化程度更深。雖說不至於像盧月那樣徹底獸化,但身體形態也有了較大的改變。
看著比她原本的模樣要小得多,縮成一團的樣子更像是一個大兔子。柔軟的毛發被衣櫃裡的陰影吞沒,只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看著晚涼。
晚涼沒有說話,只是蹲下身,仔細觀察她的狀態。
汪姝抱著手臂,靠在門邊,低聲問道:“她還是不吃東西?”
“吃了一點。” 晚涼目光落在櫃子角落裡幾根被咬了一小半的蔬菜和完全沒有動過的蛋白棒上,輕輕地嘆了口氣,“這孩子這樣可怎麼辦呢。”
汪姝的眉頭也皺了起來:“獸化的強弱和穩定性,按理說和人的身體狀況、適應性有關。你昏迷的時候我也想去她家看看怎麼回事,但她家也是亂成一鍋粥,張教授那邊建議我還是先居家照顧你,別的先交給她們和新成立的□□小組。”
晚涼點點頭,目光沉靜。
獸化的機制雖然還未完全搞清楚,但根據汪姝這幾天從張教授那裡蒐集到的資料來看,它並不是隨機進化,而是與當事人的性格、執念,甚至是獸化發生前一刻的心事有關。
“…她在害怕什麼?” 晚涼低聲自言自語。
她抬手,輕輕地在櫃門上敲了兩下,語氣放緩了一些:“馬歡,你還好嗎?”
大白兔的耳朵微微顫了顫,黑溜溜的眼睛盯著她,但仍舊沒有靠近。
晚涼沒有再逼她,只是靜靜地蹲在那裡,目光更柔和了些。
汪姝靠在門邊,思索了一會兒,忽然開口:“會不會是…她在害怕自己?”
晚涼微微一怔,抬頭看向她。
汪姝也慢慢地蹭了過來,蹲在晚涼身邊:“如果獸化是和執念有關,那她現在這個狀態,或許不是因為她怕什麼外界的東西,而是…她害怕自己變成別的東西。”
說著,汪姝自己的神色黯淡了一些。
晚涼大概知道汪姝在擔心什麼,沒什麼好說的,只是順了順她的頭發,順便捏了捏軟軟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