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再回到馬歡身上,晚涼沉吟片刻。
如果汪姝的推測是對的,那麼小馬歡獸化成一隻兔子,確實不可能因為她本身“弱小”或“膽怯”,而是因為她在獸化的瞬間,強烈地希望自己不要變得更“危險”。
那她到底經歷了什麼,讓她在那一刻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這個時間線的時候,她才剛剛離開家而已。
她家裡,出了什麼事?
大概是兩位姐姐在這裡輕聲慢語地聊了一會兒天,有熟悉且信賴的聲音這樣溫和地陪 伴著,馬歡害怕焦躁的情緒少了些,小白兔的耳朵動了動,似乎終於放鬆了一點,慢慢地把腦袋往衣櫃的邊緣靠了靠,縮得沒有那麼緊了。
晚涼很快注意到她的身體動作,試探性地輕輕地伸出手。
指尖剛碰到她的毛,小馬歡微微一抖,但這次她沒有立刻逃開,而是僵硬地停頓了一秒,好像在試圖適應這個觸感。
晚涼沒有再進一步,只是用一種溫和但堅定的聲音說道:
“馬歡,不管發生了什麼,你還是你。”
“你不會真的變成別的東西。”
小白兔的耳朵慢慢豎了起來,黑亮的眼睛閃爍了一下,像是在消化這句話的意義。
“武昭說她現在好像還不太能聽得懂人話,但我看著她好像也不是這樣。”汪姝見狀也舒心了不少,開始和晚涼蛐蛐武昭,牢記和武昭站同一戰線的教訓。
“最聽不懂人話的就是武昭,”晚涼翻了個白眼,不過她還是點頭對武昭的話表示認可,“就像家養寵物大多都會對主人的聲音有反應一樣,它們可以領悟一些情緒和指令,但這確實不能代表它們能完全理解含義。武昭對動物行為學還是有點研究的,小歡現在還真的是有點喪失溝通性的狀態。”
聞言,汪姝只好也跟著嘆氣,轉而繼續給馬歡打氣:“不管怎麼樣,你晚涼姐說得對,你可不是那種會輕易認輸的人。”
小馬歡靜靜地看著她們,像是在猶豫,但終於,她緩緩地朝晚涼伸出了自己的小爪子,輕輕地碰了碰她的手指。
晚涼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目光微微柔和了一些。
“那,要不要再吃點這個?”晚涼把蛋白棒掰開,遞到爪爪上。
她現在只是獸化了一部分,但就像晚涼不可能去喝肥水一樣,她也要吃作為人類得補充的營養才行啊。
有晚涼的陪伴,馬歡比之前要乖得多,也沒那麼應激了,抱著晚涼的手咔哧咔哧的吃了不少東西。
小妮子吃完後枕著晚涼的胳膊沉沉睡去,晚涼看著她這樣也忍不住心軟軟。
和汪姝合力輕巧地把人移開,找了個晚涼的衣服墊在她腦袋下面,就換汪姝來看著她。
不過晚涼一離開,馬歡就又不安生起來。沒轍,晚涼當場把身上穿著的居家保暖衣脫下來套在汪姝身上。
“那我先走了,我下樓看看馬老師家到底怎麼回事。”晚涼完全沒注意到被她衣服上那屬於她的氣味兜頭壓過來,汪姝的臉噌一下就紅了。
“哦。”汪姝含混地應了聲,低下頭不回話了。
直到聽到她那邊開門出去再關門,才看著又安睡的馬歡恨自己不成鋼地自罵:“又不是毛頭小子了,搞成這樣太丟人了。”貓耳朵也垂了下來。
晚涼完全不知道汪姝變成真貓後心思也細膩敏感了不少,只是心裡邊琢磨著這事,邊往樓下走。
馬家的情況大家都知道,小姑娘的心性其實一直很成熟,但說到底還是孩子,也怪她之前居然一直沒有察覺到馬歡是有心事的。
再加上一路奔行其實大家心情都比較激蕩,就更是忽略了馬歡的情緒,偶然看到馬歡落寞的樣子,也只是當她想家了。
想到這裡,晚涼不禁暗笑自己。明明經歷了好幾輩子事情的不是她本人,卻不自覺在知道了那些經歷後變成一個更愛操心的大姐姐。
樓道裡還算安靜,看來張阿姨那邊的事情進展還算順利。
晚涼很快下到四樓,還沒敲門,就聽到裡面咕咕噠的聲音和馬紐教授那窩囊的回應。
把耳朵貼在門上,晚涼光偷聽都能想到裡面一隻碩大的大母雞正張開翅膀,兇狠地撲騰著,對著門口的男人大聲咆哮: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那可是你的兒子啊!!”
她的翅膀猛烈地煽動,幾根羽毛被震得飛了出去,偶爾還傳來一些清脆的響聲,大概是家裡的碗碟茶盞都被砸了個稀碎。
而馬教授的聲音很近,大概就堵在門口,一直在試圖壓低聲音。
“媽,理性一點。” 他抬手扶了扶眼鏡,語氣甚至有些溫吞,“我也難過,可這是事實。”
“事實?!” 王衛紅憤怒地啄了一下他的肩膀,語氣歇斯底裡,“咯咯咯——你竟然說這是事實?!你的兒子沒了!而那個該死的賤丫頭,做了這種事,她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什麼?晚涼眼色一閃。
馬紐被啄得後退了一步,撞在了門上,咚得一下,但還是溫聲絮絮念:“媽,媽,您小點聲,現在鄰居們都耳聰目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