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書房一瞬間安靜下來,葉馳低垂著腦袋跪在地上一動不動,過去的這二十年來他一直揹負著這些秘密而活。
這些秘密沉甸甸的壓在他心頭,仿若一塊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本以為將這些說出來會好受一些,可是他錯了。
壓在他心頭的巨石是沒有了,可是他卻覺得自己恐怕這輩子都抬不起頭來了,他無顏面對眼前人,無顏面對御林軍的眾將士,無顏面對北凌的百姓。
他不配為人。
葉馳的頭越垂越低,眼看著就快要捱到地上了。
凌絕在想事情,一時之間並沒有注意到葉馳的動作,但是這一切站在他背後的墨一卻看的清清楚楚,但是顯然墨一併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他只是冷眼看著面前的葉馳。
儘管從葉馳的角度來說,他也是一個受害者,從某一方面來說他還有可能是凌都的恩人,因為他免去了一場無形的災難。
然而無論如何,這都不能改變他放任御林軍被敵人侵襲一事,他可知一國軍隊被敵方侵襲的後果。
戰場上殺敵之時,將士們從不畏懼正面廝殺,但是卻沒有人能躲得過身後的刀子。
就算當年他迫不得已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但是這麼多年來他卻從未想過一點補救之法,而是放任自流。
想到御林軍中查出來的那些人,墨一深深的感到後怕,若非主子將人換掉了,他真的難以想象若是有朝一日北凌的御林軍出戰之時到底會是怎樣的光景。
墨一相信,同樣的事情,若是發生在定北軍身上,絕對不會是今天這樣的一個局面。
想起定北軍,墨一的腦海中忍不住浮現出一個少年的身影,他忽然想起主子之所以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御林軍的掌控住跟那個人也有關係。
儘管心裡再不願意承認,他也不得不承認,君陌寒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本事當真是他北凌之幸。
墨一的目光落在他身前半步的人身上,只是...不知對於主子來說,那人的存在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凌絕並不知道墨一在想什麼,但是就算是他知道他也不會回答他,因為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人的存在於他而言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砰~~~”
一道沉悶的聲音忽然響起,凌絕和墨一紛紛循聲望去,看到葉馳正伏在地上,以頭貯地。
剛才那沉悶的聲音便是他頭落地時產生的聲音,凌絕原本就沒有什麼溫度的眼神此時變得越發寒涼起來。
“草民愧對陛下,愧對北凌百姓,愧對御林軍將士,草民...再也無顏苟活一世,求陛下賜草民死罪。”
墨一見過一心求生的人,亦見過一心求死的人,可是他從未見過明明前一刻還想生後一刻卻想死的人。
這轉變是否太快了一些,還是這只是葉馳裝的?
想到後一種可能,墨一的眼神瞬間便冷了下來。
此時的葉馳確實是一心求死,之前在議政殿上他確實也是求生,可是這一切卻並不是他裝的,而是另有原因。
“既然你不想活,為何當日在議政殿時卻不肯一死以來贖罪,何以要等到今日?”
凌絕的聲音淡淡的,好似他並不關心葉馳是死是活,他只是想知道葉馳為何今日才一心求死。
葉馳動了動嘴唇,然而最終卻是一句話已沒有說出來,墨一看到他這個樣子眼神越發寒涼起來,更是認定了葉馳是裝的。
“葉馳,朕沒有時間在這跟你耗,也沒有多少耐心來等待你的答案。”
明明不過是一句很平靜的話,但是卻讓葉馳瞬間開了口,“草民唯一的兒子因為草民危在旦夕,他是草民的妻子留給草民在這個世間唯一的念想,草民必須要保證他的安全,否則草民便是到了地底下也無顏面對故去的妻子。”
不知是不是覺得有些難以啟齒,葉馳說的很慢,聲音也有些悶悶的。
聽到葉馳的話,墨一一愣,他從未想過葉馳當初不願赴死的原因竟然是因為這個。
然而凌絕卻似乎早就料到葉馳會如此說,淡淡道:“當初他用了什麼辦法,讓你心甘情願抗下竊取定北軍虎符的罪名。”
葉馳一時之間並沒有反應過來凌絕口中的那個‘他’指的是誰,直到聽到‘定北軍虎符’一事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那個‘他’指的是誰。
“君將君給小兒下了雲夢散。”
怕凌絕不知道雲夢散是什麼東西,葉馳又解釋道:“雲夢散是一種毒藥,服用之人,初時像是喝醉了酒一直昏睡,後來便能讓人在睡夢中無聲無息的離開人世。”
即便是到了今天,提起雲夢散,葉馳心中仍有餘悸,若是這種東西被大規模使用,那隻怕是整個天元大陸都會成為一片煉獄。
對於雲夢散,凌絕自然是有所耳聞,若他只是北凌的帝王,那這種東西自然不是他能接觸到的,可是除了北凌的帝王,他還是暗閣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