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攝政王
也是經由季雲笙的口, 司妙真才知道自己錯過了些什麼。
安靜地聽完季雲笙的話,她松開抿緊的嘴唇, 頷首道謝。
“這有什麼客氣的。也不知姑姑現在如何,在異域他鄉是否適應……”畢竟季雲笙之前也為季鈴蘭發聲過,只是沒能成功而已,他打心裡認為季鈴蘭不應該吃一點苦頭。
在兩人分別前,司妙真鄭重地對季雲笙說:“之前說過的大禮,我沒有忘記,總會報答你的。”
季雲笙走遠了還在腦子裡回味“報答”二字, 他沒有感到期待,恰恰相反,反而覺得有些不妙的預感。
如果司妙真不主動提, 他都要忘記了這回事。現在想起那天司妙真威脅他的樣子, 都有些瘮得慌。
加上那不可理喻的要求,他自己都不相信,季鈴蘭那樣聰明的人怎麼會相信。
沒過幾天,便出了一件大事——皇帝犯了瘋病, 連早朝也不再去。
雖然這事被壓了下來, 但訊息還是傳了出去, 只是依舊沒人明白其中的根源。
只知道婉妃明明做的湯很得皇帝喜愛,卻不知道為何, 突然有一天婉妃就失去了這門好手藝。皇帝再去青蓮殿, 食之無味, 便當場掀了桌子, 大發雷霆離開。
要知道皇帝一向喜怒不形於色, 極少這樣當眾發怒,簡直跟變了個人一般。
但這僅僅是開始, 皇帝性情大變,第二天是責罰伺候的宮人,第三天是將所有的奏摺燒了個徹底,第四天在寢殿裡將自己的面板撓破……
第七天,司妙真塞了皇帝的貼身宦官不少銀兩,派人通傳,以表自己的關懷之心。
司妙真聽力很好,就算隔得很遠又有門板,她依舊能隱約聽見裡面的動靜。
皇帝似乎很暴躁,也很反感她。
果然沒過一會兒那宦官就退了出來,表達聖意。
“陛下如今身體不適,不能容司將軍探望了,您的心意我已經轉告陛下,請回吧。”宦官將雙手往袖口一攏,端的一副事不關己的做派。
司妙真聞言往殿內望了一眼,轉頭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向宦官,拿錢不辦事的玩意,還真當她現在是被拔了牙的老虎呢。
“還請公公看在我的‘心意’上,將這個轉交給陛下,他會想要見我的。”司妙真從隨身帶著的盒子裡拿出了那一支罌粟花。
宦官心中覺得莫名其妙,難道一支漂亮的花獻給陛下,就能改變什麼了嗎?但看在司妙真的“心意”上,他還是應了。
冒著惹得龍顏大怒的風險,他再次推門進去。
寢宮外圍著的眾多侍衛,其中不乏有崇拜司妙真的,都不動聲色地拿眼偷偷看她。若不是當值不得擅離,恐怕都得過來攀談兩句。
司妙真不在意身上或是膜拜,或是奚落的視線,身形似山谷青竹般筆挺,自有股萬裡挑一的傲骨。
“司將軍,裡面請吧。”
宦官彎下了腰,伸手朝著門口的方向,引著司妙真進入。
等司妙真進去,宦官就將房門拉上,偌大的寢殿內沒了多餘的人。
寢殿內明黃帷幔低垂,繡著九爪金龍,似要破帛而出。紫檀禦榻上鋪著錦緞軟褥,玉枕冰涼,卻掩不住殿中沉鬱的龍涎香。更漏聲慢,銅鶴香爐吐著青煙。
榻上佝僂的身影若隱若現,皇帝枯瘦的手指死死地抓住絲綢被面,龍袍鬆散地掛在嶙峋的肩頭,露出蒼白松弛的面板。
司妙真走近幾步,掀開了擋住視線的帷幔,見著天子也不行禮,甚至連視線也不避諱 ,直視龍顏。
皇帝枯瘦的手指死死摳住手下的布料,眼窩凹陷如骷髏,瞳孔時而渙散時而緊縮,嘴角竟然還有豔紅色的汁水。發髻散亂,幾縷灰白頭發黏在冷汗涔涔的額前——這哪是“真龍天子”?分明是地獄爬出的惡鬼。
司妙真視線撇向床榻邊,那裡還有零碎的葉子,如同被碎屍了一般難堪。空氣中除了龍涎香,還藏著一絲暗淡花香。
重新看向老皇帝,自然能明白這是聞到了熟悉的味道而導致癲狂。對於正常人來說罌粟是毒,而對於如今的皇帝來說,這便是最珍貴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