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似乎早就猜到這時會有鳴笛聲。
白色的煙花,裴素素還未見過,她問:“……他們是誰?”
李景的目光挪到她身上,道: “姑娘覺著會是誰?鳴笛和煙花,在嶽州又有誰能用?”
“邵晚臣?”裴素素脫口而出,用圓溜溜的眼珠子看他,她暫時只能想起他來了。
李景怔了怔,沒想過她會直接把大名鼎鼎的背嵬軍實權掌控者的名字這麼無所顧忌地說出來。
“……是,姑娘一直這麼叫邵將軍?”他微微皺起了眉頭,鮮少的不解。
裴素素心裡咯噔一下,已經亂成了一團,眼神中的慌張已彰明較著,咬著牙說道:“沒有啊……我那是情急之下說出來的,我平時對他可尊敬了,真的,從來不直接叫他名字的。”
李景看她的反應明白了什麼,能會背嵬軍中人才會的手勢,還能脫口而出掌權者的名字,恐怕不單單是邵將軍信任的人。
後方傳來一陣陣的馬蹄聲,約在三秒後,映入眼簾的是飛揚了半丈高的黃沙塵土,在轉彎處隱約可見黑色人影,並不清晰,直到近些才看見人臉,來時氣勢磅礴,整條路似乎都在震動。
他們的穿著一改軍營中的普通樣式,一身黑色鎧甲,紅色裡衣,揚鞭時極有氣勢,似乎面前的就是要殲滅的敵人,不出一分鐘便趕到了他們眼前。
背嵬軍的騎兵來時聲勢浩大,是令人望而觀之卻又不敢近看的存在,馬蹄聲停止後,尚有久久揮之不去的餘聲在。
隊伍中貌似有許遠的身影,裴素素一眼便看到了他,他的氣質比之前好了許多,更春風洋溢了些,不過他怎麼會和背嵬軍的人一起來?
沒來得及細想,裴素素便望見,最中央的人原本是急忙勒馬的,與她對視還沒超過三秒鐘,便急遽ju)地下了馬,穿過他前面的人,朝她快步走來。
“邵……”
裴素素剛要學著李景他們行禮,卻沒想到手還未抬到行禮的高度上,就被他一把抓住,他熾熱的雙手抓著她的手腕,溫度透過衣衫,從她手腕最始處向上傳遞,他微微彎著腰,凝眸看著她。
“你傷著沒?”邵晚臣那雙如寒潭的雙眼此刻如被石頭打破平靜般,擊起水花,波瀾未消,著實不能再用沉穩來形容他。
問話的時候,裴素素約莫聽見了他嗓音的變化,似乎有些沙啞,卻不是很能讓遠處的人分辨,只有離著他比較近的裴素素聽出來了。
“我沒事……”裴素素抿了抿嘴,有點失措,邵晚臣見狀放開她,兩手背到身後,故作姿態的站直了身子。
“沒事就好,”他鬆了一口氣,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瞥見了還在對他作揖的李景,向他走了兩步,“你是第三營的李允廷?”
“正是末將。”李景既沒抬頭也沒抬眼,說話時語氣鏗鏘有力。
邵晚臣環視一圈,看見了地上躺著的十三個男子,對他道:“都是你殺的?”
“是。他們做的買賣夠讓他們死三百回的了,所以末將自作主張將他們解決了,邵將軍……這算是違反軍令嗎?”李景回答的時候語氣堅定,提問時也如此。
邵晚臣卻是問道:“你知道其中內情?”
“知道,這夥人一直盤踞在宜縣的後面,抓的人用馬車裝著從另一條路駛離,末將見過幾次,只是苦於軍令一直未能動手救人。”他仍舊低著頭回答。
軍令,他指的是背嵬軍不能隨意傷害百姓這條軍令,在他們眼裡,沒有官職的都算百姓。
“這些人確實該死,你也不必這麼古板,下次直接動手就是了。”邵晚臣將他扶起來,讓他不用保持行禮姿勢,李景正視著邵晚臣輕聲說是。
一向把軍令看得比山高比海深的邵晚臣,也是背嵬軍中最不容情面的人,這次竟然對他說他做的沒錯。
要知道,曾經有人行軍途中剿匪,被他下令打了三十軍棍,若不是全營人替他求情,他怕是會直接要了那人的命去,現在邵晚臣看起來似乎沒那麼一板一眼了,行事作風也有了人情味。
最起碼他是沒見過,邵晚臣對哪個女子同時露出擔心、慌張融為一體的表情。
換做以前,李景一定會是年輕一輩將領裡第一個領軍棍的人。
從他被邵晚臣的軍令安排到這裡守著那個木塔開始算起,如今已過了近三個月,沒想到再次見他,他竟變化如此大。
“她的事,別說出去。”
李景很明白他指的是誰,當即答應了下來,道:“末將保證,那位姑娘的事絕不會從三營傳出去。”
“這裡不需要你了,走吧。”
“是。”李景說完從邵晚臣身旁繞過,不願多做停留,揮手收了隊,臨走之前還意味深長地看了看裴素素。
這眼光……貌似有點不對勁啊。
裴素素目送著“三營”的人離開,他們又深入到竹林裡,不知怎麼藏匿了身影,一瞬間便看不見了。
她因此想明白很多事,如果有人從這竹林路過,他們應當能很快做出反應,繞著那個人隱藏,不被發現。如果來的人過於多,以至於發現了他們的蹤跡,可能就永遠也走不出這竹林了。
三營……彷彿給了裴素素當頭一棒,開口道:“你是用了我給崔嶷提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