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哥說，”很......彆扭的是，楊磊居然適應了在我面前稱呼林若弈為大哥，似乎只有這樣的稱呼，才不會讓我們覺得生疏尷尬，“讓我來問你。”

“......他讓你來問我？”過程我都想到了，卻唯獨沒有想到這個結果......林若弈，讓楊磊來問我？

楊磊還點了頭確認。

“他這是什麼意思......我也沒學過法律啊，為什麼讓你來問我呢？”我已經迷糊了，林若弈這到底算是什麼意思，他讓楊磊來問我的意見，可是說起法律條文什麼的，我一點兒都不明白啊。“雖然......雖然我是聽他給我說過一些案例，他也順便給普及過一些法律常識，但你爸爸那邊的問題，我也沒什麼經驗啊......”

楊磊他爸爸的這個官司，到底算是涉及什麼法來著？經濟？應該是經濟吧......但，關於經濟法的一些重要名詞，我可能就知道個詐騙，按照林若弈的話來說，我是個借條和欠條都分不清的人，他居然讓楊磊來問我的意見，這不是鬧呢嗎？

“我想，大哥讓我來問你的，應該不是法律的事情。”楊磊說。

“不是法律？那是什麼？”這不就是個法律案子嗎？怎麼又不是法律了......我覺得頭疼，我已經被繞暈了。

“大哥說，你知道該怎麼辦。”楊磊居然相信了林若弈的話，他也認為我知道該怎麼辦。

我知道個鬼啊。

我連自己的事兒都沒弄清楚呢，他家裡這個事兒。

“他說我知道？那我......我知道還是不知道啊。”心有點虛，不是很確定。林若弈是真的信任我嗎，他突然給了我這麼大的信任，我反而有點不知所措了。我腦子裡現在確實是一點兒想法都沒有......

我知道？那我到底知道什麼呀？

這就是像是，突然期末考，然後老師認為你一定知道答案，但是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我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水平，我相信林若弈不是一點兒都沒有數的，他肯定知道我平時就是聽聽故事，至於那些繞來繞去的法律條文，我真的......背不下來。那就應該......不是法律的事情，對，不是法律......如果林若弈覺得楊磊現在需要是法律方面的專業幫助，他會自己解決，或者找他的同事幫忙解決，而不是找我了。可林若弈現在讓楊磊來找我，而且他跟楊磊保證，我一定知道該怎麼辦，那就只能繞開法律方面的問題了......

“你跟......你爸爸的這些兄弟姐妹，平時有過來往嗎？”我問他。

楊磊搖頭。

“一點來往都沒有嗎？”詫異的同時，我有一點心疼他們，他的事情我聽林若弈說過，所以在那麼難的情況下，不只是他爸爸離開了，連他爺爺門上的親戚都不跟他們母子來往，那真的太......

楊磊好像有話要說，但是猶豫再三，他幾次抬頭看了我一眼，就又把話吞回到了肚子裡。

“沒關係，你想說什麼可以直說的。”我說，我猜測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跟我親生父親有關係。

“當年，那件事以後，我爸媽也離婚了。然後我爸就走了，每個月的錢也不是定時就會給的，有時候也是我媽上門去要，見不到我爸，就去找我奶奶。吵了很多次，我媽站在我奶奶家門前罵，我奶奶和我爸那些兄弟姐妹也追出來罵，就站在門口，對著罵。所以關係很不好，後來就變成了我媽讓我爸每個月把錢直接打到卡里，我爸有時候會拖延好幾天，然後我媽怎麼也找不到他。我和那邊的人就沒什麼來往了。”楊磊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是低著頭的。

“......那你爸爸和他們的關係怎麼樣，你知道嗎？”我雖然不忍心，但該問的還是得問，畢竟是要替他出主意，總是要考慮得全面一些。

“他們以前，很依賴我爸的。因為我爸一開始是廠裡的小領導，所以經常有人到家裡送禮，我爸也會把家裡用不到的分給他們。後來廠子垮了，我爸就去外面做生意，賺了錢，聽說他們也是經常打著借錢的幌子，問他要錢，零零散散的借了不少，也從來沒有還過。所以那時候，他們對我爸還是挺......”有兩個字卡在他嘴裡，他卻怎麼都沒辦法用那兩個字來形容他爸爸那邊的兄弟姐妹。

“這些，你是你聽你爸爸說的？”我問他。

楊磊點頭。

“那他們現在關係怎麼樣？”

“他們現在，就因為打官司的事情，弄得挺僵的，我爸也挺生氣。不過律師幫我們找到證據以後，他們那變應該也聽說了，所以態度就變了，前段時間輪著往醫院跑，還帶著一些水果和奶什麼的，想求我爸原諒。我爸的態度，也沒有一開始就要跟他們死磕到底那麼堅持了，緩和了不少。”楊磊說到這兒的時候，讓我覺得他的語氣裡對於這件事有點不滿，他已經儘量避免表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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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難怪，你爸爸生了那麼重的病......”我想了下，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人到了生命的盡頭，本來都以為親緣斷絕，突然他們認錯，找上門來求情軟磨硬泡的，就算表現出來的情意是假的，但是對於需要的人來說，也是容易當真的。”

將死的人，可能會對親情有特殊的渴望吧。

楊磊沒有說話，他好像在剋制自己不表現出對那些人的厭惡。

“你很不喜歡他們？”我看出來了。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遲了好一會兒，才應了一聲。“嗯。”

“可是現在，你的身份就變得很被動。”我不得不明說，也許一開始，他爸爸孤立無援，一個人孤零零躺在醫院裡，甚至連錢都沒有，找到楊磊的時候，楊磊手裡是握著主動權的。他們是父子，所以他可以選擇照顧不照顧他爸爸，也可以選擇要不要幫助他爸爸打官司，“一開始的時候，你爸爸能夠依賴的人只有你一個人，你可以站在他這邊去幫助他和他的兄弟姐妹打官司。那個時候你是掌握主動權的，要不要打這個官司，很大程度上其實是看你的意思的。”

“我......不太明白。”楊磊說。

“我在想我該怎麼跟你說我現在的想法，才不會讓你覺得我是故意要在你面前詆譭你爸爸的。”所以，我就也犯了難，怎麼樣告訴他，我現在想到的事情，比較關鍵。

“你可以直說。”楊磊表示。

“......好吧，不過在我說明之前，我得跟你說清楚，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呢，並不是我個人對你爸爸的詆譭和猜疑，只是我根據現有條件分析的事情，你可以原則，不接納。”我必須先把自己撇清楚，這小子要是混起來，也是挺混的。我看到他點頭才放心，接著說，“因為你爸爸他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他身邊不只是你，還有他的那些兄弟姐妹。結合你們以前的相處模式，所以我認為，比起你，他更信任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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