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這樣啊,”女孩子頗為失望地用手托住臉頰,“那就沒辦法了,因為大家都很忙碌,想要更改時間也是很麻煩的事情,明明班長和大家都想跟安井君一起聚會呢。”
“沒關系的,雅和。”安井溫聲安慰道,“如果大家有空的話,可以去我的書店裡逛逛,會認真招待你們哦。”
老同學間的短暫聚會也只持續了不到四十分鐘,女孩兒看著安井離去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感覺有些悲傷。
那是驕傲到如同正午烈陽的安井君啊,明明對方在警校就讀的時候所有科目成績都是穩居第一名,入職之後也被寄予厚望。大概是因為安井君太過優秀了,冉冉升起的警界新星就這樣在第三年墜落,昔日鋒芒畢露的年輕人也變成了如今的溫吞模樣,再無一絲意氣風發。
安井純一:屁。
說什麼警界新星身殘志堅,不過是因為身份體驗卡永久性損壞了而已。
得到所謂的‘系統’只是一個意外,彼時安井純一併不存在,琴酒也不是琴酒,他不信世上有什麼從天而降的金手指,更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天選之人。系統ai或許是幕後黑手)慫恿他接受所謂的天賜之禮,那種高高在上且不懷好意的語氣聽得人想吐。
當年的琴酒還叫黑澤陣,被黑澤姓夫婦收養——親生父母的身份暫且保密,我們只需要知道那時的他是個孤兒。他不動聲色地裝作自己是個相信自己是未來超級英雄的小孩子,表面上歡呼雀躍地接受了‘系統’的存在,背地裡恨不得這玩意兒下一刻就從腦子裡消失。
黑澤夫婦是一對詐騙慣犯,收養孩童的目的是為了讓自己的身份看起來更可信一點,簡而言之,黑澤陣在他們眼中只是工具。他們在世界各地流竄,將自己偽裝成善良的夫婦,一個看起來沉默寡言的孩子讓他們顯得真誠度滿分。
這對夫婦對他還算不錯——畢竟騙來的錢財足夠他們到處花天酒地。可是後來,欲壑難填的夫婦二人開始不僅僅滿足於所謂的金錢騙局,他們用純善的面孔騙取獨自一人去外地旅行的千金小姐,去騙剛剛步入校園的大學生。
慾望一旦被釋放就再難壓制,他們迷上了殺戮的感覺,日複一日地沉浸在鮮血與暴力中無法自拔,終有一天,察覺到這對養父母有些不對勁的黑澤陣親眼目睹了夫婦正在對一位無辜的女士實施謀殺的場面,彼時他正因養父母最近看他時的怪異眼神心生警惕,而不知道為什麼,沒發現養父母身影的他去往了黑澤夫婦三令五申‘禁止出入’的地下室入口處。他就拿著用於防身的水果刀站在門口,裡面是一片狼藉,黑澤夫婦大概對偏‘藝術感’的殺戮情有獨鐘,當然,黑澤陣並不認為將鮮血塗滿地下室的想法有什麼值得贊揚的藝術性。
血腥的場面讓他回憶起了本應封存的記憶……或是 其他什麼東西,強大的精神力化作利刃瞬間席捲而出,那對夫婦帶著驚恐的表情永遠地倒在了血泊之中,他們的死因是心髒處的細小創口,看起來兇器像是小而窄的刀具,屍體跟那位受害者的血液混在了一起,看起來有些惡心。
那是黑澤陣人生的轉折點,也是那位先生口中的‘新生’。
那位先生在警方到來之前帶走了尚且有些呆愣的黑澤陣,他似乎對一個十多歲的小孩子用水果刀殺掉了兩位成年人這種事兒頗為滿意,甚至將黑澤陣稱作是‘璞玉’。
去他的璞玉,黑澤陣暗罵。
隱藏的能力蘇醒了是好事兒,他終於在精神力爆發的一瞬間搞死了那個致力於成為它傀儡的系統,然後讓系統變成了屬於他的死物。他也搞死了那對變態殺人犯,並且沒被別人發現對方的真正死因,結果剛出狼窩又入虎xue,看起來和藹可親的老伯其實是某跨國犯罪組織的頭頭,老家夥溫和耐心地安慰著精神狀況似乎有點兒不對的黑澤陣,甚至還送了一枚銀質掛墜當信物,致力於成為黑澤陣的野爹。
然後他就被那家夥丟進了屬於組織的訓練營裡——那兒可不是什麼好地方,人們更喜歡稱其為養蠱場。他就在那裡度過了少年階段,出去後被那位先生欣慰地拍了拍肩膀又在他透過考核之後親自送了代號,從黑澤變成琴酒的青年就此對老頭子死心塌地,視其為給予他新生的父親。
琴酒當然不吝惜於展現這種人設,不過總感覺讓人有點反胃。
垃圾系統最後只剩了一張當初抽出的身份卡,還有能夠連通本體和身份卡之間狀態的系統介面。ai早就被強大的力量攪得粉碎,臨消失前還像是瀕死的人類大喊著我不想消失,讓琴酒嗤之以鼻。
安井純一,就是那張身份卡的具現化。
琴酒不知道系統究竟從何而來,也不知道那玩意兒究竟是什麼,他只知道自己就算‘殺掉了’那個疑似ai的東西,也無法徹底抗衡‘系統’背後的存在。
他起初還在斟酌著使用那張身份卡的利弊,後來還是做出了決定。沒想到這張身份卡所能做到的遠比他想象的要多,至少對方的身份和交際圈比起琴酒更像是個真實存在的人。
至於為何考入警校、又為什麼成為了所謂的警視廳新星,那就是另一個漫長且無趣的故事了。後來的意外倒是讓他有了難得脫離紅方的陣營的理由,不然讓法外狂徒打入警方內部……無論如何都很不對勁吧。
安井純一的書店就在距離咖啡廳不遠的拐角處,他開啟店門的鑰匙後操縱輪椅進入了店鋪,仔仔細細探查一番,發現沒有不妥的地方後才在手機上熟練地按下了一串數字。
“好久不見,”他唇角勾起,口中似乎含混地說了什麼,眼角也泛起笑紋。只是鏡片後的雙眸中所盛放的情緒並非平日那般溫和可親,反倒如同隱藏在叢林深處的幽暗湖泊,內裡透不出一絲光亮,“向你問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