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眉眼彎了彎:“步步高昇。”
裴回聽到這話,這四個字彷彿和記憶裡一道熟悉的聲音重疊,他這才恍然,再過幾天就是重陽節了。
他小時候住在爺爺家的時候,每年到了這個節日,爺爺都會帶他登高,也會在門上插茱萸,還會給他做重陽花糕,祝他步步高昇。
爺爺在他心裡是無所不能的存在,不只青瓷燒得好,點心也做得很好。爺爺做的重陽花糕喜歡加菊花,也會灑黑芝麻,花香與芝麻香交融,清甜軟糯。
後來,他到了原陽上高中,他的父親忙,並沒有過重陽節的習慣,但是,爺爺卻會特意在那幾天來原陽陪他們過節,和從前一樣給他做重陽花糕。
裴回慢慢地伸出手,接過了保鮮盒,他眼眸低垂,嗓音很輕地說道:“謝謝。”
老人容色慈藹:“以後早點回來,晚上外面不安全。”
裴回低聲應:“嗯。”
老人返身回屋,關上了門。
裴回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轉身回自己的房間。
按開燈,二十平米見方的屋子裡空空蕩蕩的,除了老舊的沙發、冰箱、桌椅,幾乎沒有任何別的擺設。
白色的牆皮每到回南天就受潮脫落,到現在整個牆面都是斑駁一片,像意識流畫家畫出的不規則色塊。
裴回拎著塑膠袋,拿著保鮮盒,開啟冰箱門,他將啤酒一罐罐、一瓶瓶地放進去,放到一半,動作一頓——
剛才去便利店,他隨手把溫以寧給他買的藥也一併塞進了袋子裡。
裴回低垂著眼,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好半天,他慢慢把藥袋拿了出來,然後把剩下的啤酒都放進了冰箱。
保鮮盒被放在了一邊,在放進冰箱的那一刻,裴回頓住。
裴回開啟保鮮盒,捏起一片重陽花糕。
很甜,沒有菊花的香氣,芝麻的味道很濃鬱。
自從爺爺離開,他就再也沒有吃過重陽花糕。
裴回把手裡的片糕一點點吃完。
將保鮮盒重新蓋好放進冰箱,裴回拎著藥袋走到客廳,他將藥袋扔在茶幾上,然後躺在沙發上。
唇角後知後覺地泛起刺痛,是和路明打架的時候不小心打傷的。
裴回的目光落在扔在茶幾上的藥袋上。
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注意到他受傷的,又是什麼時候去買藥的。
腦海裡不由得浮現出溫以寧紅著眼眶的模樣。
在等車的那半個小時裡,她在想什麼?
回去會不會偷偷地躲起來哭?
他是見過她哭的模樣的,讓人心疼極了。
他不想她哭。
尤其不想她因為他哭。
裴回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不禁自嘲地勾起唇角,他現在有什麼資格來擔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