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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6】

我,終於,喝到水了。

噸噸噸。——王珏

晃。

鼻腔裡是木質的香氣。

晃。

面板感受到陰冷潮濕的空氣。

“咚”得一聲,一陣短暫的失重感襲來,他感覺自己停了下來。

王珏睜開眼,面前一片漆黑。

狹小的空間裡,稍有動作就四處碰壁。他竟然躺在一口……棺材裡。

棺外有著形形色色的人群,有人狂笑,有人痛哭,有人開槍,有人慘叫,有人急剎車,有人咚咚咚地磕頭。只有他一動不動。

他想仔細觀察四周,眼前只有一片黑;

他想伸出手,發現手被禁錮在頭頂;

他想大聲喊,發現嘴裡空蕩蕩的,沒有舌頭。

他慌了,伸出腳用力一蹬——

把自己蹬醒了。

王珏回到現實,眼皮似乎被分泌物粘住了,抬不起來。他迷迷糊糊地喘著氣,像只水分被榨幹的橙子,渴得冒煙。他抿著嘴唇,在幹的皸裂的傷口上反複舔舐擠出些血,以潤濕自己幹枯的舌頭。當他再一次要去咬那個小傷口時,耳邊傳來一個朦朧的聲音:“張嘴。”

他憑著本能下意識照做,一股細細的水流進口腔,他貪婪地一口接著一口嚥著,直到喝飽了,才慢慢睜開眼睛——

李微舉著一隻鵝頸瓶,正喂他喝水。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王珏頓時嗆了水,咳了能有大半年,那架勢像要把心肝肺順著喉嚨一股腦嘔出來。不過他挨過最激烈的咳嗽後,就一邊咳,一邊迅速打量四周,以看清自己的處境:

他躺在床上,周圍不是病房,有一些簡單卻齊全的傢俱和直線條的簡約裝修。雙手被牢牢拷於床頭,腳腕上戳著個管子正在輸液,因為自己蹬的那一腳正隱隱作痛。手與腳的待遇著實有些矛盾,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坐在床邊看他。

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兒,都心情複雜。

李微挑了挑眉梢。他無動於衷地看著水流從王珏嘴角溢位來,一直流到骨瘦如柴的頸窩。他的臉瘦得凹陷,已不成樣子,早就不符合大眾審美了,不過對於厭惡圓潤的李微來說,也算難得的順眼。不過那雙完全睜開還在眨動的眼睛在熟悉的臉上倒顯得有些生分——濃密的睫毛擁簇著一雙與倔強神情格格不入的桃花眼,隨著剋制又連綿的咳嗽輕輕地眯著,竟然活靈活現起來。

像是畫龍點睛,多了這雙眼睛,其他的五官便黯然失色,記憶中空缺一塊的臉也完成了最後收筆。他真的活了。

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率先開了腔:“睡了三天,終於願意醒了?”

王珏皺了皺眉頭。他第一次一邊瞧著他的臉一邊聽他說話,一時竟有些恍惚,不過很快就回到受制於人的境地。他瞟了眼被拷得太久早已麻痺的手,自嘲地沖他笑道:“至於嗎?”

這是李微第一次聽他開口。剛剛嗆咳過的嗓子還有些喑啞,卻也能聽出三分磁性,四分清冽。和他預想的差不多,和王珏的長相一樣,都沒什麼攻擊力。

截至此刻,各種意義上相識多年的兩個人,終於正式音畫同步了。

“怎麼不至於。”兩秒後,李微回笑道,“我喜歡萬無一失。”

“萬無一失,”王珏鎮定自若地直視那個渾身上下透露著危險訊號的人,擺出一張視死如歸的臉,“你該殺了我。”

其實他心裡也沒底。

“我怎麼捨得殺你呢?”李微湊近他的臉,一字一句都帶著嘲諷意味:“你簡直是醫·學·奇·跡啊。”

“這是哪?”王珏沒有搭腔,問道。

“我的房子。”

他沒有家的概念。王珏暗暗想。

“你每天給我講你殺人,我是被你嚇醒了。”他心裡飛速盤算著,表面卻一臉無謂,彷彿被雙手牢牢拷住的是別人而不是他。不過那張沒什麼血色的臉和在臉側被吊起的一截大臂,在李微家純黑的枕頭上映襯得更加慘白,脆弱得像黑夜裡狂風吹散的白玫瑰,沒什麼說服力的樣子。

“顱內直流電都沒把你電醒,我倒是厲害。那你都聽懂了嗎?”李微饒有興趣地抱臂,“你不是學法醫的嗎,屍體經你手你能看出多少?”

屍體經我手,我能看出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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