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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李微聞言,抬頭看去。

此情此景終於刺激到了某根神經,讓它劇烈地疼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的腦幹似乎正在被手指粗的鋼針猛得穿透。

剎那間他閃回了一個場景。

盛夏的烈日、手心的汗水、絕對安靜的空曠現場裡充斥著自己心跳的聲音;每布棋的慎重、一步之遙的遺憾、神經長達數小時長考過後的猛然鬆懈,讓他終於有精力把頭抬起來,活動活動痠痛的頸椎。

他抬起頭看見的第一個畫面,就是在順光光影裡,對面長著一雙漂亮桃花眼的小孩兒沖他笑,說道:“平局。”

打在他側臉的光影讓那個笑容亦真亦幻,讓他梗在那裡,忘記了活動頸椎。

“你想起什麼了?”

也許是毒藥還殘存著些許副作用,李微眼前黑了一下,一時居然沒坐穩。

“這局我和你下過。”

他擋開王珏想要扶他的手,去尋他的眼睛。

那雙眼睛就著原來的大致形狀出脫得更加成熟,淩厲幹練裡又潛藏著一絲不輕易給予的溫柔。那個笑逐漸和眼前人的笑重合了。

還有什麼?

那個笑還和自己ai精心設計的那個恰到好處的微笑弧度重合了。

灰鯨下的心理暗示讓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會下棋,可這個笑印象太過深刻,以至於硬生生被印進了潛意識深處,成為無數個用來虛與委蛇的表情的影子,用以粉飾自己為數不多的情緒。

那時候自己在想什麼?後面的事怎麼一點也想不起來?

一定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被他忘了,但大腦在短短的閃回後就迅速歸入空白,只留下那一個迅速夭折的場景。

“果然是你。你猜我怎麼認出你來的?你名字都變了。”王珏從那個盒子蓋裡側的布袋裡抽出一張照片,是從他背後角度拍攝的。

“這是我家人給我拍的,具體是誰我也忘了。雖然這種經過高度集中注意力的思考印象都會特別深刻,但灰鯨的催眠應該有藥物輔助,我的心理醫生整整花了半年時間才讓我全部把丟失的記憶找回來,你現在想不全,也很正常。”

遞過來的照片山有王珏小小的背影,桌子上的棋盤,和對面伸出來的一隻握著國王的小手——露出來的拇指指節上有一顆小痣。隨後感覺自己的手被他握住,他低頭一看,果然在相同的位置上也有一個痣。

那隻手似乎把李微從漩渦裡拉回現實世界中來,眼前的黑霧漸漸消失。他喘了口氣,恢複了理智。

隨後定了定神,道,“我原來,叫什麼名字?”

語氣難得的慎重。

王珏:“忘記了。”

李微嘴角一抽。

“哎,當時我太小了嘛。但是你再讓我看見我肯定能想起來。”王珏說。

“當時我幾歲?”

“就你失憶那年嘛。你拿你自己身份證推一下。”

“我身份證是假的。”

“我知道,掩飾跳級是吧。那你一直不知道自己多少歲?”

“不知道。應該是二十多歲吧。”

“那你可能和我差不多大。”王珏掰著手指頭,“我今年二十六。”

“你沒算你在床上躺的八年吧。”李微脫口而出。

“我算了。”王珏不爽地挑眉,有點得意道,“就許你跳級了?我可是和你打了平手的人。”

李微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那個場景:“那是一場比賽?”

“是。一個大規模的少兒國際象棋比賽在中國的分賽場。”王珏解釋道,“影響力很大,國家隊的教練直接在後面等著說服家長簽約。由於最後一場我們和棋了,所以我們少兒男子組兩個並列第一。”

“當時的現場直播形式還很淳樸。就是我們每下一步,就有人座標位置傳出去,再由一個人在一個垂直地面的巨大棋盤上手動還原出來,供觀賽場的觀眾討論。”

“灰鯨也是其中一員。他看了那場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