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書店

<101nove.大聽紀暘的講座時，就覺得竺曉凡的聲音莫名地熟悉，但因為當時他的大腦被天書一般的知識灌得太滿，加上他當時的注意點在紀暘的神情舉止上，所以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那種莫名的音色熟悉感從何而來。

但羊咩咩開口的一瞬間，竺曉凡便明白了熟悉感的來源，紀暘。

“老師？”羊咩咩又叫了一聲。

竺曉凡反應過來，忙道，“我在，我今天過得也不錯。”

“老師是感冒了嗎？”

“沒有，怎麼這麼問？”

“感覺老師的聲音和平時不太一樣。”

竺曉凡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因為震驚而一時沒有控制好自己的聲線，將自己的本音暴露了些許。

他清清嗓子，換回平時上課的聲線，“我被水嗆了一下，你聽，現在是不是和之前一樣了。”

“嗯……”羊咩咩的回答帶著些遲疑和猶豫。

“好，我們抓緊時間上課吧。我們今天的內容呢，是練習古文朗誦。古人的詩文，講究聲韻之美，練習誦讀他們的詩文，對我們配音時正確斷句，發音，表達情感是非常有幫助的。”

“嗯，我空閑時間也愛看些古詩文的。”

“那太好了，我之前教的一些學生都非常抗拒古詩文，他們都說看不懂很無聊。如果你平時就愛好這些，那麼我們學習起來也會高效許多。你有特別喜歡，想要學習的嗎？”

羊咩咩想了想，“有，曹植的《洛神賦》，是我很喜歡的一部作品。”

洛神賦？

竺曉凡從來沒有聽說過，莫名地感覺是篇很難的文章。但既然羊咩咩想學這個，他就帶著一起學，他一向都是很尊重學生意願的。

只是這一次，他真的低估了羊咩咩想學的這篇文章的難度，或者說，高估了自己在古詩文朗誦教學方面的能力。

他甚至懷疑自己到底會不會認字，因為《洛神賦》的開篇，就有很多他根本沒見過的生僻字，他不會念，也不知道怎麼正確斷句，他念一句，就像網不好時的微信通話，一卡一卡的，別說帶入感情，連順暢讀下來都很困難。在學習過程中，很多字甚至都是羊咩咩教的。

羊咩咩顯然是察覺到了他的難處，關切地問，“老師，您還好麼？”

竺曉凡已是羞愧到了低谷，他的心像被狠狠往下拽，壓抑的，扭曲的疼。

他這個當老師的指導意義到底是什麼？他作為一個專業的，有一定作品和名聲的配音演員，竟然還要學生教他認字。

他的自尊，他的職業性告訴他，這是不行的。

“老師，要不，咱們換一個別的來學？”羊咩咩試探道，“我也覺得這個作品好像不是很適合學習。”

竺曉凡揉了一把自己的臉，“好，你想換什麼呢？”

一直糾結在《洛神賦》的生僻字上，這節課該教的東西就教不完了。

羊咩咩建議道，“白居易的《琵琶行》或者李白的《將進酒》？或者老師有推薦的麼？畢竟您在這方面更有經驗，知道什麼作品更適合用來學習。”

“那就《琵琶行》吧。”竺曉凡在還是個配音新人參加培訓班的時候學過這個，所以對他來說，教這個，難度不大。

“好。”

隨後的四十五分鐘裡，竺曉凡帶著羊咩咩，一句一句地學習如何朗誦《琵琶行》。竺曉凡很感謝當年的指導老師，把《琵琶行》研究剖析得非常好，使得他能夠複制老師的教學，把今天的課撐下去。

課程結束時，竺曉凡照例問了一句，“今天的課就到這裡了，你還有什麼問題麼？”

羊咩咩一如既往地禮貌，“沒有了，老師今天教得很好，辛苦了，謝謝。”

“不客氣，同學早點休息。咱們下次課見。”

“好的老師，您也早點休息。”

關閉聊天室，退出教學平臺，竺曉凡腦袋往簡易錄音棚外一伸，大口大口呼吸。

疲憊，挫敗，難受，想嚎。

腦細胞換氧結束，腦子恢複清醒，竺曉凡嘟著嘴發了條朋友圈，“別有幽愁暗恨生。”

周暉睿秒評，“兄弟大晚上的怎麼這麼傷感？”

因為不識字，沒上好課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