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過往

竺曉凡嚇了一大跳，忙在外套口袋的口袋裡摸來摸去，試圖找一張紙巾給紀暘擦血。

他從未設想過這樣的情景，紀暘，一個體面的，儒雅的，禮貌的大學老師，竟然會因為見了一個人，難受到寧願咬破嘴唇也不願意大吵大鬧發洩心裡的不滿。

他很想為紀暘擦血，可是他怎麼觸碰此刻這個在顫動的靈魂。

“紀老師，我沒帶紙…….”他傻乎乎地內疚地說，“對不起。”

紀暘舔舔嘴唇，把血嚥了下去，然後問，“你們都看出來了，是麼？”

竺曉凡能聽出他在努力用平時與人交談的語氣問自己，可是那極力剋制著情緒的聲音下隱藏的哽咽，他又怎麼可能察覺不出。

“我……”他猶豫著不知該怎麼回答才能不傷害紀暘。

雖然方才紀暘和李嘉鏑說話時，句句都在努力往普通朋友對話的方向引導，可是那話中有話的表達，那糾纏不清的情緒，那曖昧分明的眼神，再遲鈍的人也能聽出，紀暘和李嘉鏑不是單純的朋友關系。

更何況，是竺曉凡這種大部分時間都泡在純愛題材廣播劇錄制現場的人。

“你和彭氅，都看出來了吧？”紀暘又問，“我和jaydi，曾經有過一段感情。”

竺曉凡點頭承認了。

“惡心麼？”紀暘問，聲音有些悲涼，“我是個同性戀。”

“當然不會。”竺曉凡趕緊道，“我不歧視同性戀的。”

“可是我看到彭氅的神情，他......”

“他只是吃瓜吃到震驚了而已，”竺曉凡寬慰他，“他不像我，之前見過一次李嘉鏑，還有心理準備。他是直接看修羅場，啊呸什麼修羅場……”

竺曉凡急得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接著道，“總之，紀老師，我敢保證彭氅和我都不恐同，我們成天在劇裡和男人談戀愛，我們要是恐同，怎麼可能配的下去，還要不要活了？”

紀暘冷笑，“廣播劇裡的，和我們這些現實的，能一樣麼？而且你們那是工作所需，掙錢麼，不寒磣。”

“無論一樣不一樣，總之，紀老師，我們真的對你們性少數群體沒有任何歧視的意思。真的，我發誓！”竺曉凡豎起手掌對天發誓，“我要是恐同，歧視紀老師這樣的群體，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紀暘哼了一聲，“新年第一天說這些，你也不嫌晦氣，而且，你發的誓，又不會成真。”

“那我該怎麼做才能讓紀老師相信我真的不恐同呢？”

紀暘搖頭笑笑，“不用了，這件事，你，我，都無法證偽的，何必白費力氣。”

竺曉凡有些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小心翼翼道是，“我只是不想讓紀老師覺得被歧視，然後傷心。”

紀暘吸吸鼻子，“不至於。”

“那你還咬破自己的嘴唇——”

紀暘瞪了他一眼，竺曉凡立即閉嘴不敢說了。

“我不傷心，我只是生氣。我不能理解他為什麼想跟我重新開始。我們根本不是一路人。”

竺曉凡嘟嘟囔囔，“我也覺得，他看上去就不像個正經人，依依妖妖的，哪裡配得上我們紀老師。”

紀暘又瞪了他一眼，竺曉凡委屈不已，“怎麼，紀老師心疼他啊？你不會真的在考慮跟他重新開始吧？”

越說越心酸，竺曉凡頗有一種真心餵了狗的感覺。

紀暘道，“不心疼，我也不可能跟他重新開始。我只是不想讓你捲入我跟他的情感糾紛裡。這又不是什麼好事，沒必要讓其中那些消極的情緒影響你。”

“可我若是想知道你們的事呢？”

“為什麼？”

竺曉凡認真地看著紀暘的眼睛，那一滴血在紀暘的下巴留下淡淡的一道痕跡。深冬的北京淩晨，真的太冷了，冷得他腦子不清醒，竟然生出了抱住紀暘舔去那一道淡淡血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