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資源？”紀暘問。

尤乾道：“我們組有一個工業合作專案，已經做出了足夠發表論文的成果，到時候投稿，我們把你的名字放上去，而你不需要為這篇論文操任何心。小趙呢，如果成功申請到了這個市基金專案，到時候發論文也會把你的名字放上去的。”

紀暘笑了一聲 ，“就這些？”

“小紀你還想要什麼，我們以後都好商量。”

好商量？紀暘在心裡呵呵幾聲。

他面上還是客氣的模樣，說，“趙老師發的上一篇論文，大量依賴於我的程式碼和模型，他說過要把我列為共同通訊作者的，但他沒有。發生了這樣的事，我還怎麼相信這一回的交換條件呢？”

紀暘話一出，另外三人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尤其是趙文愷，神色鐵青得像被包公扇過一巴掌。

尤乾語氣冰冷道：“小紀，你有什麼證據證明小趙答應過把你列為共同通訊作者麼？”

“沒有。”紀暘道，“我若是知道——”

“紀老師！”尹傑嚴厲地打斷了他，“不能對尤院士不禮貌。”

尤乾繼續冷漠道，“既然沒有證據，那就不能亂說話。據我所知，小趙的確是用了你的模型和程式碼，但是論文展示的工作，還是他做的，他才是主要貢獻者，而作為你提供的幫助的回饋，他把很多實驗資源讓給了你。所以，你也沒有損失什麼。”

趙文愷終於發話了，說，“紀老師，你也知道，使用一次電鏡要花很多錢的，我們組讓了五個電鏡實驗給你們，這筆花銷都是從我們組的賬戶上扣的，不是一筆小錢。”

尹傑也苦口婆心道，“小紀，這件事都過去那麼久了，你也得到了補償，你還提它做什麼呢？”

沒有損失什麼，不是一筆小錢，還提它做什麼。

紀暘氣到想拍著大腿哈哈大笑。他是真的驚訝，怎麼會有人臉皮能厚道這個地步？他為實現一個模擬框架所付出的時間和精力，是趙文愷讓渡的那幾個電鏡實驗能彌補的麼？是這麼幾句話就能忘掉的麼？

憑什麼！

憤怒的熱血沖得他混暈腦漲，眼前三人的臉變得像倀鬼一樣惡心。他緊咬嘴唇，將髒話剋制在牙關以內。

這時辦公室外的走廊傳來了急促的跑步聲，劉虹跑進來，一臉慌張道，“紀老師，你實驗室出事了！你趕緊去看看！”

紀暘回到家時，已經是淩晨兩點了。

進了門，他也不開燈，摸黑走到客廳，坐在茶幾旁的地上，盯著反射窗外微弱月光的杯子，像一條被咬傷的流浪狗一樣，蜷縮起了身體。

不到12小時，他怎麼能經歷這麼多事？

他的實驗室突然起火，雖然及時用了滅火器滅火，可是半間屋子都被燒了。消防隊過來，遣散了大樓所有人，排查了近一個小時才大家回去。

而起火的原因，是紀暘組裡的碩士生在處理廢鋰時，直接將易燃易氧化的鋰用紙巾包著就扔進了圾桶裡，不管不顧地出去吃下午茶，直到火苗蹦出窗戶，才被人發現大事不妙。

按照學院的規定，造成事故的學生和該學生的導師都要受到處罰。處罰的程度視具體情況而定。

對於這件事，紀暘更多的是後怕，若是有學生因為受傷，他會自責一輩子。至於處罰，作為導師的他，願意按規定行事，畢竟是他沒有做好實驗安全教育和廢品處理教育，才導致了這件事的發生。

可是對於肇事的學生來說，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按照學院最嚴重的那一檔規定，作為學生負責人的導師是經受批評和罰款，實驗室整頓，可是導致引發火災學生他有可能會被處分甚至開除，而這對於一個即將畢業找工作的碩士生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汙點。

紀暘對學生一向是很心軟的，雖然只差了幾歲的年紀，但在他眼裡，他們都是自己的孩子。沒有人想自己的孩子在人生的關鍵時刻遭受痛擊。

所以在狠狠批評教育了一番肇事的學生，並跟自己的其他學生嚴肅強調了實驗安全的重要性後，他去找尹傑求情，希望尹傑在晚上緊急召開的學院會議上能替自己的學生說說話，爭取學院從輕處理。

而尹傑提出的條件是紀暘需要答應之前在辦公室裡討論的交易，將自己的成果分享給趙文愷寫專案書申請基金。

紀暘縱使百般不樂意，但為了學生，他還是忍痛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