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曉凡見他醒了，就問他要不要吃點什麼，紀暘想了想，說想喝點粥，竺曉凡就出去給他買，並叮囑護士看著他點，以防他突然做出什麼過激的事。

他去的醫院外的一個小飯館買的，買完就跑回了醫院，看到紀暘戴著耳機平靜地玩手機，神色正常，也就稍稍放鬆了些。

他把桌板撐起來，把粥放在桌板上，給紀暘開啟包裝盒的蓋子，放了一沓紙巾，撕開勺子的包裝，把勺子遞給紀暘。

“謝謝。”

紀暘摘下耳機，接了勺子，開始慢慢喝粥。

“怎麼樣？”竺曉凡問，”味道還可以嗎？“

“可以，謝謝你跑這一趟了。”

“太客氣了，你多吃點，還想吃點什麼就跟我說，我去給你買。”

“這麼晚了，你不回家麼？”紀暘一邊慢慢吃著，一邊慢慢問，“你明天還要工作的吧？”

竺曉凡愣了愣。他本來是打算今晚也在醫院裡陪著紀暘的，因為紀暘的雙腳還沒好，以及不知道紀暘為什麼突然發瘋自殘之前，他是根本不放心的。但是他也有很多工作要做，紀暘自殘得太突然，他根本來不及聯系各專案的製作方要求換他的錄音檔期。

可是他不在，誰來幫忙照顧紀暘，看著紀暘呢？

紀暘瞥了他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淡淡道，“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這兩天麻煩你照顧我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不要為了看著我耽誤了自己的工作。”

“我怕你又像下午的時候那樣。要是沒人看著你怎麼辦？”

紀暘舀粥的手一停，眸色暗了暗，“不會了，你放心吧。”

只要竺曉凡不在他旁邊，他就不會一直想著自己給竺曉凡添了多少麻煩，就不會想到自己差點死在竺曉凡面前，死了也欠著竺曉凡的人情，就不會——

一聲輕響，紀暘顫抖的手握不住勺子，勺子掉落在偌大的粥碗裡，濺了紀暘一臉的粥。

竺曉凡趕緊拿起餐巾紙給紀暘擦臉，紀暘躲開，抓住他的手腕，將餐巾紙奪過來，道，“我自己擦就好。”

竺曉凡沒有收手，只是看著紀暘假裝鎮定地擦臉，將紙巾放在餐桌的角落，最後，松開了握住自己的手。

“我真的沒事，”紀暘努力作出平靜的模樣，“但是如果你一直這麼看著我，卻不去好好工作的話，我就真的會有事了。”

竺曉凡不理解，“為什麼？”

紀暘看著自己面前的粥，眨了眨眼睛，什麼也不說。

竺曉凡看著他沉默了了幾分鐘，最終放棄了追問，幫紀暘收拾好餐桌，跟他，也跟護士叮囑了幾聲，才一步三回頭地不放心地離開了醫院。

給紀暘找了心理醫生進行心理問診的事，竺曉凡已經跟紀暘的主治醫生打了招呼，這樣，即使明天他不能陪同紀暘進行心理狀況問診，起碼醫院這邊也是知道的。

帶著不安，竺曉凡回了家，洗完澡，身體一貼床，人就睡著了。

這兩天因為紀暘，他神經一直都崩得緊緊的，哪怕是在醫院陪床，睡覺時夢裡都是紀暘躺在血泊和玻璃渣裡，臉色慘白的場景。他是真的後怕，怕自己哪怕來晚了一秒，就會和紀暘天人永別了。

他想了太多萬一，太累了。

週一，鬧鐘響起，竺曉凡去錄音棚錄音，工作時神色表現一切如常，外人根本看不出他週末經歷了什麼驚心動魄以至於現在都心有餘悸的事。

只有在中午休息的時候，在同一個錄音棚卻不在同一個錄音室的周暉睿問了他，這件事才對紀暘和竺曉凡之外的人開了個口子。

周暉睿看到紀暘在問有沒有人認識靠譜的心理醫生要給朋友推薦時，還以為只是一件小事，沒想到竟然是紀暘出了狀況。

——不過，竺曉凡隱去了紀暘自殘的細節，只是說紀暘精神狀況不佳影響了身體健康，主治醫生建議心理醫生的介入。

“那紀老師現在自己在醫院麼？還是有家人或者別的朋友照顧他？”周暉睿問，“要不我也去看看他？”

竺曉凡道，“還是別了，他現在連我都不太想見，等他和醫生談過，心情好起來了再說吧。”

周暉睿看著他一臉擔憂的神色，覺得紀暘的狀況肯定沒有那麼簡單。但既然竺曉凡不想說，他就不好多問，畢竟那是紀暘的個人隱私。

只不過，除了對紀暘的情況的好奇，他還難以自抑地生出了些嫉妒之意。

他用開玩笑的口吻對竺曉凡說：“你真的很關心紀老師。”

竺曉凡毫不猶豫地承認了，“是。”

周暉睿一愣，心裡突然生出些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