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幸好是你
農歷初一,一大早,寺廟裡人潮湧動,前來祈福的人密密麻麻,過道被擠得水洩不通,香客摩肩接踵。景昀澈緊緊把童嫿護在懷裡,生怕有人不小心撞到她。童嫿頭戴鴨舌帽,穿著一套簡約的休閑運動套裝,懷著滿心的沉重與自責,特意來寺廟為時宴祈福。
寺廟內,高大的樹木肆意舒展著枝葉,交織成一片濃綠的篷帳。還帶著幾分柔和,穿過枝葉間的縫隙傾灑而下,在地面上勾勒出形狀各異的亮斑。偶爾有幾縷微風穿過,光影便隨之躍動。樹枝上密密麻麻地掛滿了祈福牌,紅的、黃的,在日光下格外顯眼。微風拂過,牌子相互碰撞,發出細微的聲響。
他們繞過幾處偏殿,來到氣派的主拜殿,殿內,朱紅大柱頂天立地,青石板鋪地。巨大的佛像莊嚴肅穆,香煙在身旁繚繞。四周壁畫色彩斑斕,香客們往來祈福。
童嫿在佛像前緩緩跪下,雙手合十,虔誠的閉上雙眼,輕聲呢喃說:“佛祖,求求您保佑讓時宴身體快點好起來,保佑他平安的度過此劫,我願以誠心,換他順遂。”那聲音滿是真摯的祈願,微風輕輕的攪動她的發絲,似也在傳遞這份懇切。
站在一旁的景昀澈嘴角浮起一抹似有似無的苦笑,偏過頭,看向童嫿,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你帶我來這只為時宴祈福,就不怕我吃醋嗎?”童嫿緩緩睜開眼,轉過頭,目光坦然地與景昀澈對視,眼神中滿是溫柔與堅定,認真解釋道:“只有他身體康複,我們才能安心的在一起。”景昀澈望著她,抬手輕輕揉了揉她的發完,他閉上眼,在心裡默默為時宴祈福,只盼她能如願。他清楚,這是為了身邊這個他深愛的女孩。
從寺廟出來,日頭漸盛,空氣裡泛起絲絲燥熱。景昀徹從包裡拿出太陽傘,開啟傘,舉過她的頭頂,將她籠罩在一片陰涼中。這時,童嫿的手機“叮咚”一聲,她瞥了眼螢幕,是陶婧發來的訊息,剎那間,驚喜與激動湧上臉龐:“昀澈,時宴醒過來了!”
聽到時宴蘇醒的訊息,景昀澈也鬆了一口氣。但當童嫿急切地說“我想去看他”時,他握著傘柄的手不自覺緊了緊,沉默幾秒,低聲開口:“我一會還得趕回公司處理公務,要不晚一點我陪你一起去。”
“沒事,你忙,一會讓司機把我放在醫院門口,我自己上去就行。”話一出口,她便捕捉到景昀澈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心頓時揪了起來。她雙手輕輕環住景昀澈的手臂,臉頰輕貼在他的肩頭,溫聲細語地解釋:“你別多想,我只是單純擔心時宴,畢竟他剛醒,我放心不下。等我確認他沒事,馬上就聯系你。”說罷,她仰起頭,用那雙滿是溫柔與在乎的眼睛望著景昀澈。
景昀澈聽著童嫿輕柔的解釋,臉上的神色舒緩了幾分,眼中的落寞也淡去些許。他伸手輕輕摸了摸童嫿的頭,輕聲說:“好,我能理解。那就先送你去醫院,有什麼事隨時給我打電話。”說著,他攬過童嫿的肩,帶著她往停車的地方走去,步伐也輕快了一些,
童嫿買了營養品和水果匆匆趕到醫院,腳步急切地穿梭在長長的走廊。在拐角處,她與剛從打水間打水出來的陶婧迎面碰上。
陶婧看到童嫿的瞬間,眼中閃過一絲尷尬,水壺差點沒端穩。她放下水壺,走上前,臉上滿是愧疚:“小嫿,之前動手打你,真的對不起。當時小宴情況危急,我太著急了,完全昏了頭。”她的聲音微微顫抖,眼眶也有些泛紅。
陶婧心裡清楚,這件事上,是時家虧欠了童嫿,她實在不該再對小嫿動手。童嫿眼中閃過一絲柔和,淺笑道:“幹媽,我理解,您別自責了。當時那麼危急,換做是我,可能也會慌神。都過去了,您別往心裡去。”陶婧對童嫿抬頭示意,說道:“走,我帶你去看小宴。”
兩人並肩走到病房門口,屋內傳來陣陣歡聲笑語。陶婧神色有些複雜,低聲說:“這位韓小姐,每天都會來醫院陪小宴說話。”她的目光看向童嫿,試圖捕捉她的反應。童嫿眼中平靜無波,語氣輕快:“有人陪著他,他也能開心點,”說罷,率先推開了病房門,將水果和營養品放在桌上,大方又自然地向裡面的兩人打招呼。陶婧想讓小嫿和時宴單獨說說話,便笑著朝坐在一旁的韓楚凝招招手:“小韓啊,來,你陪阿姨出去透透氣。”韓小姐聞聲起身,目光落在病床上的時宴身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裡,似有千言萬語,卻又欲言又止,隨後轉身,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出了病房。
時宴看到童嫿,神色一僵,眼中滿是激動,下意識想要起身,可身體的劇痛讓他動彈不得,剛抬起的身子重重跌回床上,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童嫿見狀,急忙快步上前,抬手虛扶,神色關切:“阿宴,你別動。”
她的聲音輕柔,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時宴望著童嫿,眼中閃過一絲倔強:“好不容易見到你,我哪想安安靜靜躺著。”
他微微皺眉,身體的疼痛讓他的聲音有些發,身體的疼痛讓他的聲音有些發顫。童嫿在床邊緩緩坐下,目光愧疚,輕聲說道:“那天晚上,是我說話太直白了,對不起。”時宴望向童嫿,嘴唇微微顫抖,努力扯出一抹帶著苦澀的笑說:“跟你沒關系,你把話跟我說清楚,也好讓我徹底死心,以後……我還是當你的哥哥吧。”他的每一個字都像是裹挾難以言說的痛楚。童嫿看著他這副模樣,心裡一陣刺痛,眼眶瞬間紅了:“好,你永遠是我的哥哥。”
時宴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情緒說:“沒什麼,你別往心裡去,我就是一時間沒緩過來。”他偏過頭,不再看童嫿,望向窗外的眼神滿是落寞。
時宴屏氣,深吸一口氣,胸腔劇烈起伏,像是要把滿心的酸澀與不甘都狠狠壓下。過了好一會兒,他平複好心情,嘴角扯出一抹笑,那笑容比窗外的陽光還晃眼,可眼裡卻沒什麼溫度,只啞著嗓子說:“行,以後景昀澈那小子對你不好,就找我,我替你教訓他。”童嫿仰起頭,眼眶裡還含著未散盡的淚花,聽到這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病房的門緩緩開啟,童嫿從中走了出來。走廊裡,陶靜和韓芷凝仍坐在長椅上,她們的目光第一時間投向了童嫿。
童嫿對幹媽說,“幹媽,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阿宴。”
陶婧趕忙起身,走上前握住童嫿的手,眼中滿是關切:“好,你自己也多注意身體,等阿宴身體好了,你有空就回家吃飯。”
童嫿輕輕點了點頭,轉身準備離去。
這時,韓楚凝快步追了上來,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景夫人,我正好也要去辦點事,我們一起走吧。”童嫿說了聲:“好”。便與韓楚凝一同走出醫院大樓。外面陽光正好,她停下腳步,抬手拍了張照片,順手給景昀澈發了條微信:“我出醫院了,準備回店裡。”發完資訊後,童嫿側頭看向韓楚凝,眼中帶著幾分感激與真誠,輕聲說道:“韓小姐,我聽我幹媽說,這段時間你經常來醫院照顧阿晏,真的辛苦你了。”韓楚凝愣了一瞬,旋即露出溫和笑容,輕聲回應:“景夫人客氣啦,阿晏是我朋友,幫她是應該的。”童嫿心裡清楚,韓楚凝對阿晏的上心程度,絕非普通朋友那般簡單。不過,她也無意深究,便對韓楚凝說:“那韓小姐,我家司機還在外面等著,我先走了。”說罷,便踏著步子,朝著醫院大門走去。
剛走了兩步,身後傳來韓楚凝的聲音:“景夫人,我想跟你聊一聊。”童嫿腳步一頓,緩緩轉過身來,臉上帶著禮貌性的微笑,靜待韓楚凝開口。韓楚凝指了指一旁的涼亭,爽快道:“涼亭那邊比較涼快,我們去那邊吧?”不等童嫿回應,她便邁開步子,風風火火地朝著涼亭方向走去,那架勢彷彿在說,有些心裡話已經憋得太久,迫不及待要一吐為快。童嫿也跟了過去。兩人來到涼亭,面對面坐在板凳上。韓楚凝直視著童嫿,語氣幹脆說:“景夫人,那我有話就直說了,你和阿宴之前有過婚約的事,我也略有耳聞,可如今你已嫁給景總,可不能一邊佔著景家少夫人的身份,一邊又給阿晏留些不明不白的念想,阿晏很在意你,你別在傷害他了。”
童嫿聽到這話,不禁笑了起來。她欣賞韓楚凝的直爽,笑眼彎彎道:“韓小姐,我懂你的意思。我和阿晏從小一起長大,我對他更多的是兄妹情分,和他有婚約也不過是小時候,兩邊父母的玩笑話罷了。我看你這麼維護他,你是不是喜歡阿晏呀?”韓楚凝大方點頭:“對,我喜歡阿晏。”話一出口,紅暈迅速爬上臉頰。她微微低下頭,頓了頓,再次抬眼,眼神滿是堅定,“所以我不希望他再受到任何傷害。”
童嫿神色柔和,語氣誠懇:“你放心,我心裡只有我先生景昀澈。至於阿晏,我真心希望他能幸福。你是個好姑娘,我相信他早晚會被你的真誠打動。”韓楚凝雙眸驟然一亮,眼中的憂慮瞬間消散,她快言快語的說:“行,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韓楚凝喜歡誰肯定會一門心思對她好,他要是能接受我,那往後的日子,保準甜甜蜜蜜,要是不能,我也絕不死纏爛打。”說著,還重重地點了下頭,神色滿是堅定。
童嫿眼中滿是欣賞,由衷贊嘆:“韓小姐,你這敢愛敢恨的性子真讓人佩服。”
韓楚凝站起身,興致勃勃地講起來:“景夫人,不瞞你說,大家都以為我和阿晏是在負責我叔叔度假村專案時認識的,其實早在你第一次回國前我們就碰上了。當時我在網上買了塊限量版的女士手錶打算送給我的嬸嬸,他也買了同款手錶,雖然款式不同,但配飾和顏色區別明顯。就因為這表,我倆才有了交集。當時店員聯系我們,說寄錯了,又發現我倆不僅填寫的地址不僅在同城,還在同一個區域,就問能不能當面交換?我想著挺新奇,就答應了。於是,店員經過我的同意,把我的電話給了他,我們兩個加了微信,約定好見面的地方和地點。到了地方,我們幾句簡單的寒暄後,我們交換了手表。他接過表,便認真檢查起來,反複翻看,眼神緊緊盯著表盤,仔細確認是否有刮痕,走時是否準確無誤,我看著他專注的模樣,不禁心生感慨,暗自想著:也不知道是哪個女孩有這麼好的福氣,能成為他的女朋友。這麼想著,我便笑著跟他搭話:“看你這麼寶貝這表,以後你女朋友送的東西,還不得當成稀世珍寶。”
時宴聽到這話,手上動作一頓,抬眼看向我,認真說道:“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的未婚妻。”說完,他將手錶小心收好,再次向我道謝後才轉身離開。
她語速很快,眼中閃爍著回憶的光芒,說到有趣處,還忍不住笑出了聲。童嫿聽著,突然想起時宴送表時講過寄錯表的事兒,當時自己還打趣說“這表的女主人說不定另有其人”。這塊名貴的表,在她進景氏後,怕惹人閑話就沒再戴過,一直放在抽屜裡。想到這兒,童嫿忍不住笑了笑,對韓楚凝說:“看來下次我得把這塊表還阿晏,讓它回到真正女主人手上。”韓楚凝陷入回憶中,又繼續開口說:““我到叔叔負責的度假村工作,沒想到又遇見了阿宴。在那裡,我們每天都會因為工作上的事情頻繁接觸,漸漸地,我對他的好感越來越深。”韓楚凝微微低下頭,略帶著幾分羞澀。“可是,我心裡清楚他早有未婚妻,所以一直把這份感情深埋在心底,只想著能以朋友的身份待在他身邊就好。”童嫿靜靜地聽著,沒有出聲打斷。
韓楚凝頓了頓,像是在猶豫要不要繼續說下去,最終還是咬了咬嘴唇,接著說道:“你出國那會,是我和時宴最開心的日子。工作時,我們熱烈討論方案;閑暇時,就約著去爬山,登頂後俯瞰風景,暢快又自在。晚上還會找個小館子,點上幾個小菜,喝點小酒,無話不談。有一次他心情低落約我喝酒,幾杯下肚,壓抑許久的情緒爆發,酒意上頭,我們一時沖動竟做出了出格的事情,第二天清晨,我率先醒來,身旁的時宴也剛睜眼,眼神滿是慌亂與愧疚。他張了張嘴,除了一句“對不起”,再沒別的言語。
我心裡一陣酸澀,卻也清楚,大家都是成年人,糾纏只會讓局面更難堪。於是我裝作疲憊不堪,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多言。他似是鬆了口氣,匆匆收拾好便離開了。此後,那件事就像被默契地塵封,再沒被提起。那件事之後,他開始慢慢疏遠我。聽聞你回國,某天我在新聞上刷到你和他訂婚的訊息,可第二天,時光集團就出面澄清了。這一操作讓我摸不著頭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後來時宴找到我,我才知道他們集團負責的專案出了問題,想讓我在叔叔面前幫他說說好話。但我只是韓家的侄女,從小在普通家庭長大,雖被叔叔接到大城市培養,卻沒什麼實際話語權,實在有心無力。”自那之後,他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生氣,每日每夜地酗酒。我實在放心不下,只能一直陪在他身邊。看著他日漸憔悴的模樣,我滿心都是酸澀與不忍。
在一個醉酒後的深夜,他終於卸下所有防備,痛苦又絕望地向我傾訴。我這才知道,為瞭解決時光集團專案的危機,你竟同意嫁給景總。我難以想象,你究竟下了多大的決心,才會做出這樣的犧牲。”
韓楚凝口若懸河,將專案危機、訂婚傳聞、時宴借酒澆愁等事一股腦傾訴出來,情緒激動得難以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