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宴的臉色微微一變,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恢複了鎮定,正欲開口作答時,景昀澈的目光如寒芒般射向他,現場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所有人都察覺到了這其中的緊張與不對勁,一場風暴似乎即將來臨。
時宴心中一沉,卻神色自若,鎮定開口:“這部分由團隊的設計師負責,我主要把控整體,具體細節他更瞭解。這個設計是團隊反複研討的成果,為的是打造高效美觀的園林景觀。後續會將相關細節補充進策劃書,給大家一個全面的說明。”
景昀澈的目光在童嫿臉上短暫停留,複雜的情緒在眼底翻湧。的確,童嫿在他心裡有著特殊的位置,他參與這個專案的所有設計、投標計劃乃至採購細節,都放心地交給童嫿整理,本以為是絕對的信任,卻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背叛。
從知曉童嫿與時家有千絲萬縷的聯系開始,他心底就隱隱有過不安和懷疑,只是一直不願相信。如今看到這熟悉的設計圖出現在對手的方案裡,他雖痛心,但也明白此時不是沖動的時候。時宴話音剛落,會場內一片平靜,主持人見狀,連忙出來打圓場,宣佈進入下一個環節——請景氏集團介紹合作方案。
景昀澈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角,穩步走向展示區。他輕輕按下遙控器,大螢幕上瞬間切換成全新的設計圖和計劃書。這版設計不僅融入了更加先進的智慧園林理念,還在成本控制和工期規劃上做到了極致最佳化。
臺下眾人發出陣陣驚嘆,時宴的臉色卻逐漸變得鐵青。童嫿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五味雜陳,她沒想到景昀澈居然還藏著這樣的後手。景昀澈一邊演示,一邊條理清晰地講解著方案的亮點和優勢,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砸在時宴和時光集團眾人的心上。陳宇航之前一直擔心景昀澈陷入和童嫿的感情裡,被人利用,淪為戀愛腦。可就在剛剛,看到景昀澈有條不紊地拿出全新方案,思路清晰地展示講解,他心裡的大石頭瞬間落了地,忍不住暗自感慨:“看來是我想多了,這家夥關鍵時候一點不含糊,可不是被感情牽著走的人。
投標結束,主持人稱結果要兩天後才出,大家可以自由安排行程,選擇留下或回所在城市等訊息。
景昀澈滿心都是童嫿背叛帶來的刺痛。他沉默著起身,和陳宇航簡單交代幾句後,率先走出投標會議室。路過童嫿身邊時,他連眼神都沒分給她,腳步絲毫未停,徑直朝著電梯走去,背影透著拒人千裡的冷意。眾人魚貫而出,交談討論聲漸漸遠去。童嫿收拾好電腦和檔案剛準備離去。時宴快走幾步,攔住了她的去路,臉上掛著複雜的神色,又藏著幾絲難以言說的喜悅:“嫿嫿,一切都結束了,你終於可以回到我身邊了。”童嫿退後一步刻意和他保持距離,滿臉的不可置信和憤怒,瞪著時宴說:“你真卑鄙。”時宴神色未變,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不緊不慢地開口:“卑鄙?如果咱們這個案子不結束,你是不是打算一直和景昀澈糾纏不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公司。”童嫿臉色漲紅,胸口劇烈起伏,怒聲道:“你從始至終,都是為了你自己!”說罷,她轉身快步離去,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出急促憤怒的聲響。
童嫿追出會議室,四處張望,卻不見景明澈的蹤影。她拉住正要乘坐電梯的陳宇航,焦急問道:“景總去哪了?”陳宇航一看到她,就想起景明澈被背叛後的失落,心裡窩火,本不想搭理她。但童嫿主動上前,語氣誠懇且堅定的向他保證會親自跟景明澈解釋清楚。陳宇航猶豫片刻,還是鬆了口:“他去了天臺。”童嫿將自己的筆記本和檔案交給陳宇航,上了電梯,按了頂層。
景昀澈的背影映入眼簾,童嫿的腳步有些沉重,每一步都踏在忐忑之上。她的手不自覺地揪著衣角,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靠近景昀澈時,她的心跳急劇加快,緊張得幾乎要窒息。
深吸一口氣,童嫿鼓起勇氣,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昀澈,我如果說這件事不是我做的,你會相信嗎?”她的雙眼緊緊盯著景明澈的背影,眼神裡滿是不安與期待,像是在等待一場命運的宣判。景昀澈緩緩轉身,眉頭緊蹙,眼中滿是懷疑,死死盯著童嫿,冷聲道:“好呀,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解釋。”他雙手抱胸,刻意拉開與童嫿的距離,周身散發著疏離和防備。他的聲音明顯有幾分幹啞。“我……”,童嫿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時宴的臉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話到嘴邊又被她嚥了回去。洩露的可是商業機密,一旦景明澈追究,時宴必定脫不了幹系,說不定還會面臨法律的制裁。想到這兒,童嫿心裡一陣發慌,雙手不安地揪著衣角,滿心的話被擔憂和愧疚堵住,只能僵在原地,眼眶漸漸泛紅。景昀澈等了許久,始終沒等來童嫿的半句解釋,心像是被寒夜的冰雨澆透,一寸寸冷了下去。他極力壓抑著內心翻湧的憤怒,胸腔劇烈起伏,深吸一口氣,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怎麼?你解釋不出來了嗎?不如我幫你說。”
童嫿的身子猛地一震,下意識攥緊衣角,指節泛白。
“你13歲就被時家收養,”景昀澈頓了頓,喉嚨像被什麼哽住,艱難地繼續,“你和時宴從小就訂了娃娃親,兩家父母約定等你25歲就嫁給他。”他死死盯著童嫿,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表情,“你接近我,就是受你幹爹時董事長的指使,藉著找工作的幌子,竊取這個專案的機密,是不是童嫿聞言,臉上血色瞬間褪去,驚恐在眼底翻湧,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顫聲道:“你,你都知道了。”
悲傷如洶湧潮水,將景昀澈徹底吞沒,理智的防線轟然崩塌。他猛地沖上前,一把攥住童嫿纖細的手腕,力氣大得彷彿要將她的骨頭捏碎。他雙眼通紅,死死逼視著她,聲音裡滿是痛苦與質問:“為什麼?為什麼要騙我?”
或許是情緒太過激動,或許是被背叛的痛苦沖昏頭腦,景昀澈自己都沒察覺到,眼眶已然泛起一抹紅,聲音也不自覺拔高,在空曠的房間裡回蕩,滿是質問與不甘。童嫿任由他抓著,心像被無數細密的針深深刺入,痛意蔓延至全身。她逃避著景昀澈那複雜又熾熱的目光,頭垂得更低,聲音帶著哭腔:“對不起……”
“我不要聽你說對不起!”景昀澈情緒激動,大聲打斷她,聲音也因為憤怒和悲傷而顫抖,“童嫿,你和我相處的這些日子,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我和你交往以來,從來都是我主動,你從來沒有一次主動說過你愛我,甚至連一點點愛的回應都吝嗇給予。我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掏心掏肺,把所有的愛都捧到你面前。每次我跟你傾訴心意、為你做各種事,你也只是淡然一笑,從沒有主動回應過我。我從來沒有真正走進你的內心,讓我感受到你的在乎。我一直以為是你的性格內斂,現在我知道了,你只是不愛我。”
童嫿緊咬下唇,下唇泛白、微微顫抖。她深吸幾口氣,緩緩抬起頭,目光撞上景昀澈的瞬間,心猛地一縮,卻仍強迫自己直視他。此刻,酸澀湧上心頭,眼眶泛紅,聲音也帶上了哽咽:“不是這樣的,我的確和時宴小時候就訂了娃娃親,可現在都什麼時代了,我也不一定會被父母的約定左右。如果沒有你的出現,也許我會和他順理成章的結婚,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我沒辦法忽視你的存在。”景昀澈眼眶瞬間紅透,雙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上前一步,急切地追問:“我從不在乎你和時宴的娃娃親,我要的是全心全意純粹的愛,沒有時宴,沒有任何人!”他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然,直直地盯著童嫿,像是要將她的靈魂看穿。童嫿眼眶泛紅,臉上滿是糾結,無奈的開口:“我明白你的意思,時家對我畢竟有養育之恩,難道你是讓我做一個忘恩負義的人嗎?我做不到。感情的事,我現在心裡像被攪亂的麻線,根本理不清,現在真的沒辦法給你任何承諾。”沒有得到期待的答案,景昀澈的心瞬間如墜冰窖,徹骨的寒意蔓延全身。他松開童嫿的手,像是在逃避什麼,猛地轉過身,冷冷地笑起來,笑聲裡滿是自嘲與絕望:“我還巴巴地盼著你能給我個答案,結果還是我想多了。我等了這麼久,就等來你一句理不清?童嫿,我竟忘了,你根本就沒有心。你向來冷血無情,又怎會真心待我?是我自作多情了。我還自詡一世聰明,沒想到竟被一個女人耍得團團轉。”話音未落,他的拳頭狠狠砸在旁邊的石板上,指關節瞬間皮開肉綻,鮮血汩汩流出。
“不要!”童嫿見狀,心猛地一揪,忙撲過去,緊緊抱住景明澈,淚水再也不受控制,奪眶而出,“對不起,是我傷害了你,你打我罵我都可以,求你不要傷害自己。”童嫿這情不自禁的一抱,讓景昀澈一時恍惚,那些曾經的甜蜜與美好瞬間湧上心頭。他怎麼捨得打她罵她?即便她如此對他,他連句重話都捨不得說出口。他深吸一口氣,強忍著滿心的疼痛,用力推開她,聲音裡滿是疲憊與冷漠:“好了,別演戲了。你鐵石心腸,又怎會因為我受傷而心疼?”他抬起那隻受傷的手,鮮血順著指縫不斷滴落,在地上暈染開一片刺目的紅。他的聲音逐漸冰冷,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這些痛又算得了什麼,真正的痛,在這裡。”說著,他用另一隻手狠狠戳著自己的心窩,聲音嘶啞,眼圈泛紅,滿臉寫滿了痛苦與絕望。
童嫿看著他那隻破了皮、鮮血淋漓的手,心中一陣驚恐與愧疚。她剛想伸出手去觸碰那隻受傷的手,可景明澈卻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側過身,躲開了她的觸碰,眼神冰冷又決絕,彷彿在兩人之間築起一道無形的高牆。景昀澈的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麻木地把手探進褲兜,掏出手機,看清來電顯示的瞬間,臉上血色瞬間褪去。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翻湧的情緒,盡量讓聲音聽起來正常些:“喂?”,可那聲“喂”裡,還是藏著難以掩飾的哽咽。
電話那頭的聲音讓他瞬間瞪大眼睛,嘴唇輕顫,臉上滿是驚惶,拔高音量道:“怎麼會這樣?”聽筒裡的聲音還在急切地輸出,他喉結滾動,用力嚥下酸澀,應道:“行,我知道了,我馬上訂機票趕回去。”掛了電話,他轉身就走,腳步踉蹌,急切得像在逃命。
“昀澈……”童嫿的聲音顫抖著,帶著前所未有的慌亂。她第一次這麼真切地感覺到,眼前這個男人,正一步步從她的世界抽離,那種即將失去的恐慌,讓她的心猛地一揪,疼得幾乎喘不過氣。
景昀澈的後背猛地一僵,像被施了定身咒。他停下腳步,緩緩閉上雙眼,淚水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滑落。他緊咬著下唇,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沒勇氣回頭看她一眼,拖著沉重的步子,決然離去。
待他的身影徹底消失,童嫿雙腿一軟,整個人像斷了線的木偶失去支撐。她緩緩靠著欄杆滑落,蹲在地上,雙手緊緊抱住膝蓋,把臉埋進臂彎裡。此刻,她終於不用再壓抑,淚水奪眶而出,肆意宣洩著內心的痛苦與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