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走。”雲岫抬眸看她，他整個人陷進冷白的被子裡，顯得像陶瓷般脆弱易碎，“我真的不疼，你陪陪我吧。”

他一貫在她面前展露出的是柔軟平和理智，現在忽地晃她的手撒嬌，有點像是生病的孩子終於得到了機會，能夠在家長面前理直氣壯地撒嬌賣乖得到心疼。

裴襄被他打敗了，再三確定身體沒有異樣，才放心地坐下來。

雲岫沒有問她的鏈子是怎麼解開的，他只是執意將人拉上了床，兩個成年人窩在了狹窄的病床上，雲岫輕輕挪動，將自己嵌進了她的懷裡。

他揪著她的衣服，聽著她有力的心跳。

裴襄很擔心他，所以他不敢說，其實在車上，被車子撞到不受控地滑出去的瞬間，他想過死了怎麼辦。

但他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

他竟覺得死在那一刻也不錯，裴襄知道他死了，應該會很為他難過吧，而他也很圓滿啊，他可以說，一直到他死了，裴襄都還愛他。

他只能在每一刻的當下，不停地問自己，不停地去猜測，他是否還擁有愛，但是遙遠的未來，他好像沒辦法去奢求。

他其實知道自己其實很不正常，他總是試圖去構建一個最可怕最消極的場景，去試探自己能否接受。每一刻，如果裴襄沒有及時的回應他，他就開始胡思亂想。

他也知道裴襄已經給了他很多了，誰能接受自己被鎖在家裡呢，只是因為一個荒謬的沒有安全感，但她沒有生氣，也沒有抱怨，他有時候愧疚的難以忍受，可讓他親自去解開那條能夠將裴襄留在自己身邊的鎖鏈，他卻怎麼也做不到。

他太自私，太卑劣。

不過現在也好，也許這場意外是老天給的警示吧，他們兩個被強行掙脫出了這場有些荒謬的進退兩難的“囚禁”當中，是否也在告訴他，不要太貪得無厭呢。

懷裡的人閉著眼睛，狀似睡著了，可藉著一點光，眼珠卻在不安的跳動。

裴襄沒有去戳穿他，她的後怕心有餘悸，自己心裡也有了暗暗的打算。

雲岫的傷不重，留院觀察幾天後就被放回了家，裴襄領著他，沒坐車，慢慢沿著長河走回去。

兩人仍在計劃著先前中途夭折的旅行計劃，路上車來車往，裴襄不顧反對地走到了外側，牽著他的手，將人牢牢護在裡面。

聽說有的人在事故後會有強烈的ptsd反應，裴襄怕雲岫會有，所以一點也不敢疏忽。而這些雲岫都看在眼裡，他有些享受這無微不至的控制，這讓他感受到自己被在乎。所以回到家的時候，當他被拽到沙發上的時候，心裡竟有些隱隱的興奮。

之前加班，他們其實已經很久沒有做了。

一方面沒有時間，另一方面，其實彼此心裡好像都藏了點什麼。

並不激烈，可能是顧忌他的傷勢，雲岫想。

他跪坐在沙發上，被按頭親吻了一會兒，然後裴襄對他道，“你自己把衣服脫了吧。”

之前都是她，或者是滾著滾著就不自覺地把衣服給脫了的，今天她忽然這樣說，竟有一種不可違抗的訓誡感。雲岫手指顫了顫，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一點羞恥。

夏天的短袖很單薄，他兩手交叉地將套頭衫往上褪，視野短暫地盲了一下，空調吹出的冷風讓他起了一陣戰慄的小疙瘩。等到衣服脫到手腕的時候，一直平靜旁觀的裴襄忽地從沙發的不知道哪個角落裡掏出了一條熟悉的鎖鏈，動作很嫻熟地趁他雙手交錯的時候將他綁了起來。

“……”雲岫有些震驚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