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騎士肯定受到了神術的攻擊,屍體上黯淡的紋路就是證明。然而死者在十幾分鍾前還是活著的,安息神術只會應用於下葬的逝者……看來是黑騎士將這些可憐人從寧靜中喚醒,而後再予以第二次的死亡。院子後剛好是墓地。一想到這些他就渾身難受。
役使亡靈的神秘出自蘇維莉耶的領域,祂的信眾毫不虔誠,利用死亡又想逃離死亡。這些人從不祈求永遠的安寧,他們寧願和活人一樣走在陽光下。四葉城的紐厄爾是這樣,剛剛離去的黑騎士也不例外。想來院子裡的人沒有尤利爾想象的那麼多,這裡的死者分為兩類,一類是被屠戮的神職人員,一類是被黑騎士喚醒的安葬之人。仔細分辨的話,還是有幾個人身上沒有魔紋的。
“喂?喂?尤利爾,聽得見嗎?”
學徒像掄棍子一樣將木偶開啟,比起風行者,他更不樂意破壞這些神職人員的屍身。“聽得見。波洛小姐。”他回答道。“我在院子裡遇到了一點小問題。”
“你在那兒幹嘛?”
“我找到了你要的線索。”要不是她問起,尤利爾都快忘了偵探小姐是要求自己立刻撤離的。“所以現在撤退起來有些困難。很抱歉,波洛小姐,目標就在眼前,而且很快教會將意識到裡面的事故……我們只有這一次機會了。我想我只能這麼做。”
“看來我得學會讀心術才能明白你接下來的行動。”她挖苦道,“到底怎麼回事?”
“有個人藏在樹叢後襲擊了我們。先是用箭,整間屋子都被毀了。接著我靠近他,結果公墓裡的屍體紛紛過來阻止,好像知道我犯了擅闖教會聖地罪似的。”
尤利爾迄今為止還沒有打過這樣莫名其妙的架,彷彿探秘教會的行動從頭至尾都是一場荒誕的鬧劇。先是無星之夜的瘋子,再是藏頭露尾的殺手。什麼時候蓋亞的教堂成了這幫老鼠來去自如的下水道了?
“襲擊你們。”阿加莎重複,“霍布森害怕的人是他?”
“在我看來,反正他不屬於教會。也許我們的猜測得重頭來過了。”尤利爾覺得自己該有好心情。黑騎士的話並未兌現。我的猜測也未成真。真是蓋亞保佑。“線索與加德納·雷諾茲有關,他賣的東西恐怕不止有菸草那麼簡單。能告訴我鮑曼的死狀嗎?他是不是渾身乾癟、只剩一具空殼?”
阿加莎沒否認。“作為編外人員,你知道的有點多了。”
“除了四葉城的倖存者,你們在這件事情裡全都是編外人員。這該死的混球在販賣鍊金魔藥。沒錯,就是那個‘索維羅’。我在報紙上看到鍊金師們將它稱為‘靈魂助燃劑’。”
“加德納簽訂了契約……”
“……但裡面不包括販售合法商品這一條。”尤利爾一腳踹開糾纏的敵人。對待風行者這樣的褻瀆的異端他可沒什麼好顧慮的,學徒先是砍下對方的兩條腿,鮮血噴濺而出,教他一怔。這個傀儡還活著。但也僅此而已,他再揮劍,切掉這傢伙的腦袋。
血流嗤嗤噴灑,好像腐壞的木桶向外漏水。“什麼聲音?”偵探在對面問。
贖罪的聲音。“問題解決了。”尤利爾走向岡瑟。這名剛加入瘋子團伙的惡魔還醒著,但也是氣息奄奄。“教會出了大事,你們離開時務必小——!”
漏水聲變成了尖銳的爆鳴,尤利爾猛然感知到可怕的神秘在身後凝聚。他頭也來不及回,就被狂濤般的氣浪掀翻了出去。一時間學徒頭腦一片空白,神術與冰霜的光環眨眼間熄滅,他卻對此無能為力。尤利爾的視線和樹影一起晃動,渾身的知覺被一陣排山倒海的恐懼所攫取。他幾乎觸控到黑騎士走入的那個世界。
銀光戒指上符文迅速點亮,仿若火苗竄起。
冰雪王冠如同平地升起的荊棘堡壘,筆直插入呼嘯的氣流中。尤利爾身邊的狂浪被它強行掐斷。他像個孩子一樣不知所措地坐在草地上。一波又一波的神秘湧潮沖刷堅冰,結果自身卻逐漸衰竭。最後風止浪息,城牆般的冰之壁壘還屹立在原地。與它相比,庇護所和學徒模擬出來的孤傲禮讚完全就是紙糊的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