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諸神的時代,凡人的爭鬥往往打著神靈的旗幟。王國因神諭陷入戰火,神靈也為信仰彼此對立。終於有一天,神祇在世界消失,留下傳說與曾屬於祂們的遺留之物。那些因虔誠信仰而輝煌的古老文明,像被遺棄的嬰兒般吮吸著最後的汁水,力圖挖掘聖遺物的秘密。
然而凡人與諸神的差距並非來自智慧或天賦。他們試了又試,卻沒法從這些遺物中得到與過去同等的幫助。於是這一代凡人開始扮演傳承者的角色,把一切的謎團和知識留給他們的後人。多麼輕鬆又狡猾的做法!反正他們能依靠神靈的餘蔭過得很好,探索奧秘也不能喚回諸神。事實上,沒有神諭的日子是種新奇的體驗,凡人們樂意享受。
“石碑無疑是希瑟的恩賜。”帕爾蘇爾告訴他,“祂把秩序的秘密留在上面,留給蒼之森。不可能有人徹底破解女神的謎題,但總有天才窺其一二。石碑銘刻著歌謠。那是自然的密語。”
“諸神已逝。”喬伊無動於衷。
無需恐懼,希瑟在我身邊。“湖之詩來自石碑,是眾多傳承之一。”帕爾蘇爾甚至主動靠近他,劍刃閃著寒光,她也盡力無視。“我瞭解它的效果,也清楚它的秘密。這些知識並非透過觀摩石碑獲取。你們的水銀聖堂有巫師,高塔有占星師,他們可以戰勝森林,可以掠奪石碑,但永遠也無法破解上面的秘密。”
“就讓它是秘密好了。”
“你沒明白,喬伊。你們可以詢問我情報,刺探聖瓦羅蘭的內幕,覬覦森林的寶藏……但我從未將湖之詩的秘密洩露給巫師。蒼之森聖女的誓言牢不可破,即便用魔藥和刑訊也無法得逞。你們不瞭解的神靈是我的保護者。”意志抵抗侵襲並非不可能,但精神壁壘難防肉體的痛苦。要是巫師選擇後者,帕爾蘇爾倒情願乾脆的了斷。這是她唯一可以隨時做到的事。“聖瓦羅蘭讓我來到奧雷尼亞,為我犯下罪過的同族贖罪,但他們沒打算出賣對希瑟的信仰。”
“不是你?”
“你不是有辨別謊言的方法嗎?”帕爾蘇爾說,“去問那張紙好了。”
“這麼說,你的確能聽見草木的耳語。”
他的推測沒錯。帕爾蘇爾雖然從未以神秘對敵,但卻不是軟弱的凡人。她與大祭司擁有同等力量,還精於弓箭技藝和德魯伊的變化魔法,她的族群曾為她驕傲。聖瓦羅蘭的蒼之聖女不一定是自然精靈,但帕爾蘇爾為她的族類獲得了這項唯一的榮譽。在我同意來這鬼地方後,下一任聖女的任職就簡單多了。
“沒什麼奇怪的。水妖精能彼此分享所見所聞,森林也對我敞開懷抱。”
“施蒂克斯尋找的詩是石碑?”
“如果我作出回答,你不會刺穿這裡?”她大膽地向前,刀刃臨近胸口。或許我更該注意的是他空著的那隻手。銀歌騎士一動不動,就像身後那些呆立而靜默的石膏塑像。和雷戈不同,他別有居心,暗中為奧雷尼亞的皇子麥克亞當效力。
帕爾蘇爾在冬青協議上初次見到麥克亞當,對方給她的印象十分深刻。聖瓦羅蘭排斥初源,因為他們的本質不受秩序約束,沒想到奧雷尼亞竟會讓這類人做領導者。她很久以前就聽說過蒼穹之塔克洛伊的大名,也對占星師的預言有所瞭解,秩序是神秘的基石,動搖根本將帶來災難……而高塔該早有預料。莫非他們根本不在乎?
她時常揣測,但知道現在才有所收穫。占星師派人尋找石碑,同時派信使保護一個聖堂巫師,而前者為政治陰謀刺殺後者的保護目標……無論如何,他們最終聚在了一起。一瞬間,帕爾蘇爾意識到巫師的湖之詩魔藥從何而來了。
“你不好奇誰洩露了訊息嗎?”她繼續向前,感受鋼鐵抵住肌膚的涼意。
“德洛更像奧雷尼亞人。”喬伊告訴她,“她或許身為綠精靈,但夜鶯?”他傲慢地停頓片刻。“她毫無價值。”
“但你放走了她。”
“是那傳教士乾的。”
他認為是你的授意。帕爾蘇爾對那個年輕修士挺有好感,尤利爾尊重她,那是發自內心的舉動,而不是客套。帕爾蘇爾還不至於因流放者的身份而對任何尊重感激涕零。可尤利爾不一樣,他是真正心懷慈悲的。逃出瑪朗代諾的自然精靈身處危險的境地,他完全可以袖手旁觀。沒人要求過他,任何可能獲得的利益都與所冒的風險不成正比,誰會這麼幹?可他還是幫了忙。
沒準我得把希望寄託在他身上。帕爾蘇爾不想那麼做。這樣只會將他置於死地,她一清二楚。“施蒂克斯找到的不是湖之詩,他找到你手裡的那張羊皮紙……但斯特林仍製造出了樣品。”姑且當他自稱的職業有用好了,不過湖之詩獨一無二,世上怎有如此巧合?“德洛的目標是我,她在你眼裡只是個奴隸,人類永遠不會接受她,但來自聖瓦羅蘭的夜鶯很可能找她做幫手,哪怕德洛是個初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