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夤夜屍火

夤夜屍火

夤夜過半,幸得沖洗及時,那些落在地面上的腥土和血跡才能被清了大半,至多一些殘餘物,也可被夜風吹散抑或是吹淡。

關闍彥拖著半殘的身體,在馮家陰面處不易被人察覺的空地處,挖了只泥坑,讓魏鬱春把自從馮家夫妻殘廢後就落了灰的單輪車推出來,把三具屍體一個接一個地全部推進了坑裡。

近來天氣炎熱,南禺濕氣又重,這些屍體光是丟在什麼地方埋個大半天,必會發酵出一股極其引人注意的屍臭味。所以這些屍體必須要藏得嚴嚴實實,光是靠埋起來怎麼夠呢?

魏鬱春將灶屋裡被吹滅了的燈盞,連著燈油全部捧在了懷裡,將屍體表面淋了個七七八八,用火寸引出一小簇火種,落入坑中,眼前瞬間炸開一叢豔麗的火光。

他們所在的空地周邊不遠處冒著很多叢野草雜木,高度堪堪能在遠處,好似兀自圍成了一隻暗綠色的結界,將他們和火光大致掩住。而關闍彥挖的泥坑又有些深度,若不是以山鳥的姿態自山高處而望,完全不可能會發現此地有燒屍的痕跡。

在火光照拂下,魏鬱春才終於看清,方才還態度強硬著與她對峙的關闍彥臉色,是多麼地蒼白,她記得他的手傷勢最重,幾乎沒法動彈,於是趁對方還在注視坑中火勢的時候,順著他的肩頭往下諦視。

她站在他的右側,盡管左臂被衣物遮住了大半,卻還是能看到手上觸目驚心的傷痕。

他的虎口似被利器大傷,一條極長的血痂凝在表面,傷口沾了不少泥灰,邊緣皆是微黑色的不明膿血。他不久前又是與歹人纏鬥,又是動手挖坑,傷口明顯又撕裂開來了,汩汩鮮血又擠擠攘攘地從膿液和龜裂的血痂中湧了出來。

他手上這處傷口也被餘毒草害過,傷疤方成就又破了,其中草毒必然沒有完全清掉。

倘若不及時處理這些傷口,以後必會落下病根,這已經不是什麼顧慮日後會不會落疤這麼簡單的事情了。

這是一種光是叫人瞧上一眼便會生理性抵觸的幻痛感……魏鬱春盯著他的傷口,心中意味糾結而不明。雖然他不喜歡自己,自己也不願與其接觸過多,但對方畢竟也是為了馮家才掛了這一身的彩。

魏鬱春瞥了一眼火勢趨弱的泥坑,忽對關闍彥說道:“燒得差不多了,你和我來一趟屋子。”

“做什麼?”

關闍彥還有些在氣頭上,甭提知不知道魏鬱春是想要幫她清洗傷口,就連好好回應她都算勉強。

“幫你包紮。”

提到包紮,關闍彥忽然顫起雙肩,發現後背當真是輕巧得過分。

魏鬱春以為他要說什麼驚天動地話,結果嗓子眼跟著提了半天後,卻聽到他說:“糟了,當時在村郊忙著和敵人周旋,那些在後山採了半日的藥草都沒能帶回來!”

魏鬱春無語扶額,應他:“別擔心,療愈熱病的草藥早在你回來前就用完了,我爹孃去村中要了些回來,一些村人熱情,給的草藥品類很齊全。”

關闍彥頷了頷首,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跟著魏鬱春一起朝前院繞過。

回到前院,兩個人並肩站在院中,面對雜物間和凹進去的小屋間,一時不知去從,默然半晌後,還是關闍彥先開了頭:“你早就破了你我之間的男女之戒,這時候就不必再裝模作樣了。”

說罷,他帶頭跨出去一步,方向正對著自己的那隻雜物間,邊走邊說:“今晚僅有我的房間沒沾了那幫人的腥,不如先在我屋子裡待著。”

魏鬱春的步伐不曾斷過,她上輩子乃朔州府最富盛名的書院之女,雖為庶出,卻沒少受女誡的約束,但也因是庶出,她自小不會遭太多的管教,常常自己待在小閣中偷閑閱卷,看的終歸是又多又雜了些,思想到底比一般女子開放跳脫得多。

她是忌憚不明的男女關系,但在更重要的事情面前,所謂規矩方圓,破了何妨?倒是關闍彥,他既曾說過自己有婚約,更該注意這些的人難道不應該是他嗎?

他都無甚在意了,她又憑什麼要耿耿於懷呢?

關闍彥也是發現魏鬱春默不作聲的,更沒有先前窗前表現的那般不自在,心中冷哼一聲:“這女人果真是會裝,現被我戳穿面目,當真是不作妖了。”

魏鬱春繞過幾步路,去屋子裡取來藥草、小刀、幹淨的粗紗布和研磨藥粉的小缽,灶屋裡的木炭也被她取來了,連同水壺一起置在雜物間門前。然後才踏進關闍彥的屋子。暗暗的屋內,唯一的一盞油燈晾在靠窗的小角落裡,閃著薄弱的光,一小片屋角像被蒙上了昏黃的紗布,毛茸茸的灰色邊緣銜接黑幕,好似被剪碎的絨末。

魏鬱春靜靜站在燈案邊,單薄的背倒影出來的影子如同某種民俗神話裡莊嚴的剪影。刀片割破粗紗時的摩梭聲,好似也是一把利劍,能割破了狹窄屋間裡有些詭異的寂靜。

她又去灶屋邊的井上打了一盆涼水過來,把適配的消炎類草藥洗淨,再將其投進小缽中,快速打爛,直到完全榨出藥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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