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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酒宴(2)

春桃酒宴2)

魏鬱春壓抑著胸腹中急促的粗氣,因為魏氏對她來說,是曾經讓自己徹夜難眠的噩夢源頭之一。為了保身,她必須忍著情緒,裝作與魏瀾清毫無幹系的樣子。

她咬咬牙,聲音卻還是溫平的:“我該怎麼做?”

“兩日前,杜府白喪,關昀洲一聽訊息就有了行動,帶著魏氏遊街,行蹤詭異,我推測他是故意用陪未婚妻熟悉京城的理由當作表象欲蓋彌彰。他在擁堵的隆月街停留,並且在芳櫻樓前下了車,與魏氏買下一對花燈提在手間許久,像是在跟什麼人對什麼暗號一般。”

“魏氏應該自始至終都是旁觀者,從她的角度看關昀洲的動作,無意之間其實很容易套出不為人知的細節和秘密。”

“你想知道那天晚上關昀洲是如何利用花燈傳信的?”

“不止,自從芳櫻樓出事後,裡面的□□夥計還有伎人都被遣到了別處生計,理應空樓一座,關昀洲卻對著它對暗號,很不尋常。很明顯,樓裡面還有什麼別的人。關昀洲當晚可能碰到了什麼人,魏氏作為一直伴身的人,應該有些印象。”

魏鬱春感嘆關闍彥思維的縝密,暫時忘卻情仇恩怨,肯定道:“我盡力。”

“芳櫻樓的事滿京城鬧得沸沸揚揚,官場中人知道的東西想必更多,宴中女眷裡不少官家子弟,宴席談論的內容裡多少會帶上一嘴,你多留意,適當時候掀風灑雨,能套出來的東西越多越好。”

說到此處,關闍彥也不禁緊張了起來:“總之順勢而為吧,魏氏是唯一的機會,縱使想得到的資訊太多,我也不可能奢望一下子從此處覓到。”

他緩緩抬動目光,看向魏鬱春時,淩氣散去,深沉之意湧動不息,他忽地笑起來:“我這等於將弱點都告訴你了,你不會藉此反刺我一刀吧?”

又是刺人耳朵的話,或許是習慣了他的性子,或許是魏鬱春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別樣的情緒,她語氣堅定卻又溫和:“你或許可以學學怎麼說話,將你要表達的意思直接說出來,不好嗎?”

關闍彥呵呵一笑,平靜又無奈:“我知道。”

“馮迎春,我相信你。”

“你也會相信我的對麼?”

“看在往日的交情和那張保證書的份上,我會的。”

關闍彥放心了,他喟嘆一息,將身子往後移了移,背靠在車板上,無處安放的長腿微微挪動了一番位置,好緩解一絲疲憊。

魏鬱春看著他的模樣,心想,他的戒心竟如此重,對於他這樣的人,即便愛試探自己,卻也很快信任了她,雖有些半信半疑,但她肯定,換作旁人,他定不會這麼對待。她怎麼值得他如此特殊對待?是他覺得她喜歡過他?還是覺得她身上有些東西可以當作被拿捏之物?還是說,他低聲下氣了,給足了她承諾,他才降低了警惕心?

她不清楚,也不打算知道了。

路上他們又交流一些細節,包括錢雀小姐一些行為舉止的習慣,還有她身上的一些特性與愛好,好助她進行進一步偽裝。

再後來,二人保持了一段時間的沉默,互不相言,魏鬱春的精力還算充沛,她提前為自己理了理儀容儀表,她將面紗系得更緊了點,牢牢罩住了面容,面紗大了小半圈,紗布可環繞她的腦袋,將她大半後腦勺都圍抱起來。如此,即便有心之人想要窺視紗下真容,都得多費力一些,即便快要得手,她都會很快察覺到。

此時,她瞥到了對面關闍彥側過去的面龐,他已經鬆懈下來了很多,那張似乎永遠不會下耷的雙肩已經頹然了下去,一夜奔波未眠,再有精力都很難強撐清醒,但他做到了,只是看起來有些勉強,他一隻手扼著腕,微微泛紅的指印敷在面板上,雖然印記被他的手掌覆住大半,卻還是掩不住一些影子。

他的面色陰沉,發絲散亂,額前幾縷掉出來的碎發掩住了他的一邊眼,坐在那邊,一言不發,不怒自威,散發著令人不敢靠近的氣息,分明距離很近,卻讓人總覺得與他之間有著相隔萬裡的距離。

魏鬱春明白,他這個不輕易卸掉擔子的人,之所以露出這副模樣,其實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方式,告訴別人,他不累,他很強。

魏鬱春撩開了一邊簾子,瞥到前方街口一座掛著“春桃酒樓”牌匾的樓房,其陳設特別,外頭架著用木枋紮起的彩樓,以朱紅青綠施色,濃淡兩相宜。樓梯不設在屋內,卻以一種被廊廡包裹的形式環繞在樓房一二三層過渡的地方,如同環繞在盤龍山身上的龍雲一般,蜿蜒婀娜。

關闍彥對此毫無反應,看似眼睛是睜著的,卻不知魂魄飄到哪裡去了,那副兇巴巴的模樣擺在明面上,內裡其實沒多少攻擊性。

魏鬱春提醒他:“快到了。”

關闍彥的動作沒變,也意識到自己突然失神,為了掩飾尷尬,他頷首示意,沒多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