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魂不散
陶明案那頭效率果然很高,不過五日,他便尋到了杜宅多少人馬,都覓不到蛛絲馬跡的劉翁下落。
他那頭傳信過來,交流的地點沒有再選在芳櫻樓。
陶明案跟章念那頭貌似很著急,但信上不方便說明白,只是特地交代,讓關闍彥等人直接去京中城西金粱橋夾道的一處“金梁米市”見面。
杜府所在的仁壽坊位於皇城東側,而城西的金梁橋近於城郊,煞是遙遠,因此陶明案也不浪費雙方人馬互相兜轉的時間,早些時間就往那頭趕路了。這才叫關闍彥等人直接往城西出發。
關闍彥本不打算再捎上魏鬱春,畢竟在他所認為的觀念裡,接下來的事都與魏鬱春沒有了關系,事情冒險的地方很多,他屬實沒有那等閑工夫再照顧她。結果,陶明案卻來信,點名道姓,要他把“馮姑娘”一起帶上,好似沒了魏鬱春,他就不踏實似的。
可能在陶明案的認知裡,魏鬱春親眼見證瞭如意冰玉瓶的現世的過程,又是親自開啟箱匣揭開秘密的人,她就跟冰玉瓶本身一樣重要。
不過這也是說得好聽罷了,實際上,陶明案信不過關闍彥,又意識到魏鬱春好似能壓得過他的氣焰,這才出此下策。
陶明案沒想到,他此舉,正合了魏鬱春的心意。
她猜到關闍彥不可能會在下次跟陶明案交易會面的時候,再帶上她。本就飽受母親身死折磨、又糾結是否繼續跟進此事的她,因此抓心撓肺多時,不想再看到關闍彥的她,甚至在這五日頻繁走動在府內,有意要找關闍彥的身影,深怕他揹著自己另有動作。
這弄得關闍彥也十分不解,差點還以為魏鬱春這是對他“舊情複燃”了,實際上,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他受到傳信後,帶上了魏鬱春一起,魏鬱春深知這是陶明案的手筆,內心有所觸動,對此人更是欣賞有加了。
於是,關闍彥、魏鬱春跟杜明堂早早搭了車,但光是趕路就消了大半天。
到城西金梁橋時,外面日光高照,疑似日中。
打聽了金梁米市的地段後,他們才知,這裡在不久前出了命案,不過事情鬧得不大,因為那死去的人是自殺的,兇不兇手的也無處可查。那人屍體也早早被處理幹淨了。
三人聞言,內心預感不妙,但也多少知道了答案——死的人,八成就是劉春盛了。
怪不得陶明案那頭急急忙忙,要他們快馬加鞭過來呢。
金梁米市處在一條街道的頭口處,深入進去,便是一片又一片的居民樓,錯落有致著。午時間,濃厚的飯香氣隨著嫋嫋炊煙飄出家家戶戶,蕩漾在溫馨的宅院群裡,即便此地不夠富裕,樸實得有些過了頭,民生煙火之氣卻有著無法替代的魔力,比起京中的繁華,這裡更別有一番風味。
兩個帶著掛著長簾竹帽的男人拎著一個帶著淺綠色面紗的女子,穿梭在巷子間。即便不露真容,他們身上帶著的驕子之氣還是足夠吸引行人的注意力。議論紛紛間,他們看到了不遠處正一籌莫展的陶章二人。
杜明堂揮揮手,章念回了個大大咧咧的笑容,一點也不矜持。
行人們這才反應過來:“喲,原來又是來調查那劉翁死因的人。那劉翁自縊的,人盡皆知的事了,有什麼好查的啊?”
“不懂不懂。”
陶明案見人多眼雜,不便講話,便自請道:“諸位先跟我去劉春盛的屋子吧。”
劉翁的宅子擠在金梁米市後延申出來的萬千街巷的其中一個角落裡頭,有些偏僻,他的地盤小得可憐,好似僅有兩畔屋子的一半寬。一不小心,就能走錯,走過了。
陶明案來得早,這個地方他也熟悉了好幾便,該有的證物,他都提前整理好了,就等另一方人過來確認,十分靠譜。關闍彥也不禁樂呵,跟陶司直這種人合作起來,的確很省心。
陶明案絕不浪費時間,開門見山:“有馮姑娘做見證,閣下是不好反悔的。”
關闍彥笑了:“陶司直,我雖為人圓滑,卻不至於坑騙人。”
“喏,我已經把有關的訊息寫下來了,待會兒交予你,你慢慢核實便是了。”
他從袖中拿出一張折疊得整齊的宣紙,背面洇了留字時下浸的墨汁。
陶明案瞥了一眼,然後點頭,似是好不容易才相信了對方的為人。他另起話題:“先談劉春盛的事。”
說罷,他抬手拍了拍身側章唸的肩頭。章念趕忙從衣襟裡頭的兜兒裡掏出一樁案呈,直接送到了關闍彥手裡頭,杜明案跟魏鬱春皆湊到他身邊去,看看裡頭寫了什麼玄機。
案呈上言簡意賅地寫了劉春盛的生平記載,還有他死亡的時間、地點、死亡的方式,還有一些事發時的細節。
陶明案在一側溫聲解釋:“劉春望在前日深夜子時,突然自縊,屍體是在第二天早上才被發現的,城西官府的仵作來驗了屍,確認無事後,簡單記錄了這些內容,當作案牘暫時收錄在了卷簿。城西的訊息傳到皇城少則也要一兩日,我今日在打聽劉春盛的時候,剛好聽說了此事,便提早來查案,結果來得晚些,屍體早已被處理。”
“不過運氣還不算太差,此人遺物還未被收繳,都被搜出來整理到了一處。”
杜明堂的眉頭越鎖越緊:“自縊了?”
陶明案萬分肯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