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夕陽西下,花南和木裡圖望舒離浣三人狼狽地擠在殘牆角落裡。打量四周,看得出這曾經是個風光的地方,只是此刻長滿了野草,綠油油一片盪漾。
花南懶懶地靠在牆上,享受著夕陽的柔光,嘟囔道,“兇手沒抓到,怎麼弄成了這副樣子。”縱使精力充沛,此刻心也累了。
木裡圖任勞任怨地一直跟著她,此刻哪有狐妖的樣子,倒像是家道中落的公子哥。
離浣光溜溜地趴在地上,披著花南賞賜的一件外衣。
離渙撫了撫碎瓦,低著頭道:“這裡是蘇府。”
她轉頭凝視靠著的牆,青苔長勢歡快,但仍然可以看見有一角落裡刻著“蘇”字。
“這裡我來過,是蘇菁菁給我送吃的的小黑屋。”
語氣淡淡的,卻怎麼都有一股悲涼。
如此景象,難免心中不悲。眼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幾千幾萬年光景於妖不過一瞬,卻沒想到自己也能體驗這一回人世滄桑。
離渙轉過頭來,仰頭望天,似乎想問點什麼。
許是昏黃的傍晚,空氣中氤氳的溫暖,許是懷舊傷感,以前的一切都歷歷在目,望舒再一次講關於蘇菁菁的故事。
他說,“她跟著陰陽先生學術法,比家裡的任何一個都更精通狐族的妖術。但家主偏偏不喜歡,他提倡摒棄妖法,她很不解。”
“她一直都住在這裡,我三年前回來,縱使蘇沐秋不喜,為了陪她渡過人生的最後一段時光,也便忍了三年。她因情陰鬱,再撐不住了。”
“後來我想帶她離開,蘇沐秋不同意,我不懂人間的各種規矩,只知道離開是她最好的歸宿。”
木裡圖諷刺一笑,“人世間萬般美好,他們學了最噁心的那種。你口中的蘇沐秋看中血脈,我卻不知這血脈有什麼用。用來排擠旁支?還是用來嫌棄其他種族?我們幻狐一族雖然凋零,可是卻無比團結。這有蘇氏真讓我看不起。”
花南不知道要說什麼,靠過去拍了拍他的肩。
“於是我便去妖靈許了一個願。”
對上花南疑惑的眸子,望舒淒涼一笑,“妖靈是一個組織。大多妖精都知道,就像知道闕閣一樣。你給的起足夠的報酬,便替你完成心願。”
花南隱隱猜到了什麼。
望舒嘆了口氣,“我知你不是普通人,無塵那樣器重你念著你,你一定有過人之處。我也看出來了離浣三千年的修為你能輕易制服,想必還在我之上。我請你找到殺菁菁的兇手,也是信任你。這蘇府之大,不是一個妖怪就能滅的。”
“你便許願滅了蘇府嗎?”
花南也嘆了口氣,“你可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讓他消失就能解決的?”
“是。”望舒道:“我報酬未付,從妖靈手底下逃了,想必正滿世界追殺我。”
“滅蘇府,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的確。”
“你許了什麼報酬?”
望舒撫了撫胸口。
花南道“天狼之心,聚神凝魂,萬年難得,他們替你滅了蘇家,這三十多條人命債可是要你來償還的。”
望舒無奈道:“妖靈行事規矩大於天,只收報酬。蘇家三十多人,勒頸而亡,留有全屍。”
是非黑白,花南已經看不清楚。弱肉強食,似乎才是這個世界的生存之道。
妖和人一樣,多了,是非也多,少了,是非也無,就像她一樣,醒來在這個世界越陷越深,已經快不記得從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