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苦悶的華宿欲哭無淚,甩開嶄新的“不破不立”玉骨扇扇著給自己降火。
島上的人逐漸多起來,來自天南地北的商人彙聚於此。他們口音各異,衣著各有特色,極盡華美富貴。
有人不滿足於此,甚至將明珠玉石、金銀瑪瑙都羅列在身上,儼然一副地主的姿態。他們巧舌如簧,在此等環境中如魚得水,交際甚歡,紛紛交流著經商的經驗。有人甚至當場做起了生意,敲下大單。
鬱熠朝一行人頗為安靜。場上多數人都認識華宿,但鮮少有人認識鬱熠朝。他一襲白衣,樸素無飾,姿態凜然,顯得格格不入。又因矇眼,引來背後議論紛紛。
一個女商販被鬱熠朝出眾的外貌吸引,詢問旁邊人:“華家小公子旁邊是哪位大老闆?此等氣質不像經商倒像是為官的,花多少錢能讓他拜倒在老孃石榴裙下?”
“哎呦,可不興說。”旁邊人連忙捂住她的嘴,“沒聽說是華家小公子找的新靠山啊……對,就是想依靠白家不成反被賣了,不得不找的……神神秘秘的,肯定權勢不低白家啊,不然出人命的事,怎麼能給他兜底……”
華宿剛消下去的火氣騰一下冒起,起身想要找碎嘴子算賬,鬱熠朝一個沒攔住,心道,不妙,要闖禍了!
碎嘴的人被一杯熱茶潑地咧嘴亂叫,“誰這麼不長眼睛!”
他扭頭一看,一抹暖黃色映入眼簾,玥然眉眼低婉,連聲道歉。那人一見是此等美人,瞬間氣消。
“真是不好意思,剛沒看到錢老闆您,以為島上跳上來個癩蛤蟆,嚇死小女子了!”
“哎呦,玥然姑娘,想不到你個小丫頭也被邀請了,也是,家門口的過來也方便。”
姓錢的老闆沉醉於玥然的美貌,說話都油膩了起來,玥然聽得惡心。什麼家門口方便才被邀請,她一家玥然樓連開五州二十縣,豈是他一個小小的劃船的能比的?
玥然不動聲色地笑笑,柔聲又體貼地問:“是呀,我這裡近得很。錢老闆離著遠,這次是您親手劃船來的麼?”
華宿在後面沒憋住,笑出了聲。
錢至,原本名姓不詳,早期是白家下人,為了討好白家人,改名為吉利的“錢至”。後來靠著白家的關系,在安州和容州間做起水運。
錢至反應了半天都沒反應過來,聽到華宿的笑聲才慢慢回味過來玥然剛剛是在罵他,只是反應太慢,玥然都信步來到了鬱熠朝面前。
“於老闆,最近氣色不錯。”她挑眉打招呼。
“承蒙玥然老闆照顧。”他起身行禮,在衙門見面那晚太黑,他沒看清楚,今日得見,發現玥然一如在倉陽初見一般,溫婉而瀟灑,氣質親近,他想了一下,可能是因為她與林停晚交好。
抬頭間他模模糊糊看到了玥然頭上的五彩繩,片刻後不露聲色地收回了目光。
華宿跟在身後拽拽玥然,他們在生意上有不少往來,彼此熟悉得很。
“謝啦,玥老闆!你還是一如既往地有意思,如果能好好考慮一下我的想法就好了……”
見誰撩誰的華宿當年提議只要玥然與他春風一度,他便能包下月然樓所有的絲錦布帛。被玥然打出了樓。
玥然給了他一個白眼。鬱又寧問:“剛才那個□□叫的是誰啊?”
“他啊,一條白家的狗。”華宿放大音量。
人頭攢動,劍拔弩張,突如其來的宣駕響起。
“太子殿下駕到——”
從前排的幾家富商大賈帶頭,眾人紛紛下跪。
“恭迎太子殿下!”
江承璟近二十年的人生中從未見過如此多的江河湖泊,來江南幾天,他每天都念叨著要去坐船遊玩。
林停晚被迫耐著性子陪駕。聽說此次商會在湖心島上,太子殿下早早吩咐下來他要坐著畫舫上島,白家花重金訂購了一艘華麗的畫舫,木雕鬼斧天工,畫屏栩栩如生,看得江承璟眉開眼笑。
他站在舫上受禮,一身米金色龍紋廣袖長袍在湖風中獵獵作響。
林停晚默然站在他身後,正式場合,他穿著深緋色官服,清雋出塵,粼粼的波光反在他深紅的衣服上,像一棵在水中搖曳的紅楓,蒼豔欲滴。
華宿不用猜也知道自家老闆那沒出息的眼神肯定是黏在對方身上下不來了。但是也能原諒,畢竟他家老大的眼光確實出挑,林大人著實貌美。
他不禁忐忑起昨晚沖動的交易。
其實華宿想也沒想就答應鬱熠朝在一個月內完成任務是心裡有底的。
他之所以知道兩人是“青梅竹馬”的關系,是因為他從林停晚的行為中看到了對鬱熠朝的依賴。他不自覺地找尋鬱熠朝,自然而然地享受著鬱熠朝的照顧,那種相處模式,就像是已經相處成家人一般的親暱。
“你對林大人,是不是十分坦誠包容?”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