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熠朝理所應當地回答:“當然。不然?”
“那你收一收。”
“什麼?”
華宿耐心地解釋:“我的阿朝,他還沉浸在你們小時候呢!”
鬱熠朝心頭大震。是了,這就是根本原因。難怪林停晚很關心他,但是生不出半點旖旎,很照顧他,卻沒有絲毫曖昧。
華宿見他點通了,繼續道:“你想啊,都十幾年了,你們都被歲月磨的面目全非了,可是你們真正相互瞭解嗎?”
不瞭解。
他不知道林停晚是怎麼從火場離開的,不知道他怎樣輾轉去到華州,不知道他多麼艱難走到太子心腹的地位。
同樣,林停晚不知道他從火場出來後的噩夢,不明白他是怎樣發家的,更不知道他掩在心底的骯髒商業手腕。
可是,他真的能這麼坦誠嗎?他真的願意被林停晚看透嗎?如果現在的鬱熠朝已經面目全非地完全不是小時候的樣子了,他還能接受自己嗎?
他心中百感交集、千思萬緒,最終只僵硬地問:“你待如何?”
華宿:“先疏遠他看看態度。”
商會在一片祥和中開幕。白義信風度翩翩,一番言語如同出自肺腑,感人至深。
玥然笑著望向慷慨陳詞的白義正,搖搖頭意有所指,“這白義正水平是不如他兄長。”
鬱又寧舔舔挖冰飲的勺子,一臉滿足,“這怎麼看出來的?”
玥然側頭看向鬱熠朝,後者正襟危坐,一邊聽一邊手指叩擊桌面,一派置身事外之態。
“當今江國的四大富商大賈世家,白黎景宿,以白家皇商為首,壟斷鹽鐵,其他三大家族各自突出。你看最前排,這四大家族的年輕一代話事人都來了。白家毋庸置疑是白義信,白義正還得事事聽他哥的。
黎家最近試圖搞貨運,雖然起色不大,但勢頭很猛,聽說黎老爺子對黎家的小輩都不甚滿意,也就黎見堯還能說得過去。
但是黎見堯此人過於老實本分。商會更是連外姓的黎見昈都來了。”
鬱又寧指指他哥的楊梅冰飲,無聲地問他一動不動還吃不吃了,在得到回答後她立刻拉到自己面前,大快朵頤,一邊問:“黎見昈不是也姓黎,怎麼算外姓了。”
華宿微微一笑,扇子輕搖,“黎見昈是黎家外孫。不過要我說,還是他沒本事,有本事的話黎家那麼大的産業也未嘗不能給他繼承。”
“不過讓我驚訝的是,黎見堯竟然來赴會了,畢竟黎家偏安一隅,這樣的場面很少列席。”
“厲家近幾年來有式微的苗頭,主要還是他們那個年輕的話事人是個繡花枕頭,他們家三代單傳的嫡女,只會嚶嚶嚶四處找厲家老人求援,對客棧酒樓的管理一竅不通,很多地方都各行其是,有的都快成黑店了。而且朝廷給的地越來越小,京都的有不少為了給皇子皇孫建府邸還收回去了,厲家的生意更不好做了。”
“我說玥老闆,你評價就評價,不能因為人家和你是同行就夾帶私人情緒。”華宿點她。
玥然蹙眉,不悅道:“不夾帶我的感情怎麼能叫評價?你不是因為厲喬珊長的好看維護她吧?那可晚了,去年她嫁人了,那上門女婿倒是很有點本事,一年時間就整肅了厲家所有酒樓,這次來商會估計也是要給厲家賺名聲來了。”
“沒有的事,她可沒你長的好看。”華宿幹咳兩聲,識時務地轉移話題,“說說宿家,他們家深居簡出,營生著金銀珠寶,在四大世家裡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可是最藏富。”
鬱又寧聽不明白了,問:“宿家最有錢?那為什麼會被忽略?”
華宿繼續:“因為一般人買不起金銀珠寶啊。他們的商品貴重得只面向天皇貴胄和世家大族。不過近幾年朝廷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他的生意變現慘淡,也向其他有錢人開放了,只是面上沒有那麼紅火。”
“但是此次商會後就不一定了……”
朝廷的珍寶沒有透過宿家而是讓太子親授,宿家必然心生疑竇——這是對宿家的懷疑和忽視。
分明可以將珍寶放入宿家流轉生財,偏要在商會上廣而公之,朝廷要麼就是不相信宿家可以提供這麼多錢財供給朝廷,要麼就是根本想不起來宿家。
雖然宿家不一定是個冤大頭將三件破爛般的皇家用品高價收購,但是這是一個不祥的訊號,預示著與朝廷關系的漸遠。
這些富商大賈說到底還要看天吃飯,朝廷的一個政策,雖不至於讓一個舉重若輕的世家大族動搖根基,但至少會慢慢剝奪筋骨,更何況這些世家大族的後輩多數都不爭氣,與朝廷搞好關系在任何時候都是必要的。
顯然,林停晚也是這個思路。
他之所以對這個任務並沒有忐忑至極,即使在經如鴻表明丟了一件後仍能泰然自若地坐在太子後面的高臺上,完全是因為此次他的交易的根本就不是物件,而是朝廷的恩澤。
而這個恩澤,第一個,他便要給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