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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狀

告狀

倉陽,日然樓。

本來此地名為月然樓,是蹭了江南有名的雅苑月然樓的熱度,但是自從半年前,不知地處江南的正派月然樓怎地突然得到了在倉陽這個偏遠的小地方,竟然還有打著自己旗號的的妓院,實在有辱名聲。

於是這個冒牌的“月然樓”便被一通整頓,從客人鬧事到下人罷工,從吃白飯的增加再到進購不到足夠的美酒。最離譜的還要數樓中最知名的“春夏秋冬”四位姑娘,如春竟不知被哪位有錢人贖走,連帶這秋冬,如今頭牌僅剩如夏一人,怕是也熬不過這個苦夏尾巴。

後來老闆才從小道得到訊息,得知自己招搖撞騙到真的月然樓了,慌慌張張連夜改了店名,這才保全小店,太平了一陣。

只是改的這個名字,不僅不美觀,而且難聽。

鬱熠朝站在巨大的牌匾前,看著嶄新的日字,還有明顯做舊的然樓兩字,一言難盡。好在他眼睛不好,用眼蟬綾遮著,也看不真切。

黎見恩跟在後面,頗為沉默。他臉上習慣掛著的天真誠懇被不展的愁眉代替,嘴角下彎,這讓他本就端正的國字臉更顯成熟穩重,彷彿已經拖住了一整個黎宅。但是他還是努了努嘴角,試圖讓自己輕鬆起來。

“表兄,就算你想安慰我,這個節點,來勾欄尋歡不合規矩吧?”

鬱熠朝:“我只是在教你做生意。”

“來這裡做生意?”

“這世上,有點小錢的人都想要尋消遣,消遣無非在於滿足慾望。而商人和官家,是為最貼切的人群。”

黎見恩年紀小,不懂,“你想來這裡滿足慾望?你之前說有心上人,在此處啊?”

鬱熠朝:……

“我的意思是,這裡彙聚著三教九流,有著豐富的商源和良好的氛圍,容易做成買賣。我不來這裡滿足慾望,只是有人約我,正好帶上你來學學。”

兩人走進日然樓,老鴇扭著過來光顧,鬱熠朝:“我找如夏姑娘。”

“如夏姑娘今日不接客。”

“好,那煩請您通報一下,讓她今晚來黎府找我。”

黎見恩:!

他拉住鬱熠朝:“表兄,我知道這天熱的難以剋制,這些日子你也操勞了,但是還是在外面吧,畢竟黎府……”

鬱熠朝只寬慰:“不用擔心。”

黎見恩有苦難言。誰知老鴇折返後竟不知得了什麼信,客客氣氣地邀請鬱熠朝上樓。鬱熠朝走了兩步,見黎見恩沒有跟上,回頭望去。

“我有點尿急,一會我就過去。”黎見恩說著便低下頭慌張走開。他心亂如麻,這些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比如至親不再、家族巨變。他強撐著一根弦,反複告訴自己他必須頂上。

好在還有鬱熠朝。他在劉家莊時便知道此人應該也與黎家有些沾親帶故,因為那祈禱的儀式是黎家特有的,除了原來的倉陽村落,還在沿襲並信奉的,只有黎家的人。但是沒想到鬱熠朝竟是他離家的小姑姑的兒子,自己的親表兄。

聽聞黎家待他向來刻薄,沒想到這樣的時刻竟還能來給自己伸出援手。

鬱熠朝之於他是個恩人,那恩人想要做點什麼,他理應識趣一些。還是在外面等一會再進去吧。

他心事重重地走到角落的桌前,旁邊有人走來,擦肩而過。黎見恩心思不在此處,但是攤出的多餘心思竟在無人在意的地方冒出來——剛才那位公子,身形有點眼熟啊。很快被沉重的家族重擔蓋過。

而在二樓,鬱熠朝從床上坐起來,將已經暈過去的如夏手中握著的一張羊皮卷輕輕抽出,羊皮卷質感上佳,而且年歲久遠,只半個手掌大小,其上用不甚流暢的字跡寫著“鬱熠朝”三個字。

黎家以屠宰起家,犁地的牛不捨得屠宰,最初宰的最多的便是羊。發家後,黎家的先祖認為羊是庇佑黎家的神靈,便將歷任家主的名字由前任家主撰寫在特質的羊皮捲上。羊皮卷和筆墨都採自倉陽西北的高峰,古法制作,久不腐爛,不褪色。

鬱熠朝望著寫有他名字的羊皮卷出神片刻,聽到門外有腳步聲才將羊皮卷收好,起身拿來個濕布,仔仔細細擦拭自己裸露在外面的面板。

門被“吱呀”一聲推開。

鬱熠朝頭也不回地訓誡:“今日學不到了,人都暈了才回來,關鍵時候還想逃,日後你自己出去談生意也能隨時去出恭?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那還有下次怎麼辦?”

“停掉輸往黎家一半的貨……”鬱熠朝打從白水回來便馬不停蹄地幹活,先給黎見堯黎見昈安置完,又要披麻戴孝給外祖父送靈。逝者安頓完,便要幫助黎見恩挑起一個家族的擔子。好在黎見恩之前雖然懵懂,遭此重創卻一聲不吭地咬牙堅持了下來。

還沒等將黎家生意上的事情撫平,黎家內部的爭奪便開始了,此局便是黎見昈的母親,他的姨母——黎煦,為了爭奪黎家的羊皮卷而設。他一時應接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