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遠後,秦笙再次發出一聲自嘲:“姜樾之啊姜樾之,你可一定要像你阿孃一樣絕情,才對我公平啊。”
柳時暮從屏風後頭走出,面無表情。
“如何,這個回答,你可滿意了,非要整這一出,賠上自己,確定不會後悔?”
柳時暮坐在方才姜樾之的位置上,面對著他:“若是換我問你,你後悔嗎?”
秦笙嬉笑的表情一凝:“不後悔。”嘴裡吐出釋然的話語,渾身放鬆下來。
柳時暮就著姜樾之用過的茶杯品茶,滿口苦澀。
“我是個傻子,以為用這一招能逼她承認對我的心意。事實證明,我是錯的,時暮……這是錯的。”秦笙雙眼懇切,浮躍著水光。
秦笙身為小倌,卻愛上客人,這是大忌。愛上一個貴女,門庭顯赫,高門追捧。他的愛註定是見不得人,不受待見的。
妄圖摘月的人那麼多,他又算得了什麼。頂多是她對他那格外的青睞,卻也抵不過家族的壓迫。
秦笙不敢奢望別的,只想從她口中聽到,承認自己動心的事實。
可他聽到的,也是那一句:“我視你為知己,別的,是你不該妄想的。”
“但你不後悔。”柳時暮語氣平靜,“你不後悔,這就夠了。”
秦笙怔怔地看著他,忽然,雅間內發出一陣大笑聲。他好似瘋了一般大笑。
“又是個傻子。”秦笙道。
柳時暮摩挲著杯壁,似乎是在輕揉美人的唇瓣:“世上傻子多了才有意思。若人人都是聰明人,只是規矩繩墨,順因天命,未免太過乏味。”
秦笙伸手點著他:“你啊你,不撞南牆不回頭,我等著你頭破血流的樣子。”
柳時暮舉杯與他碰杯,其實他心中也是惴惴不安,只是一味的強壓下來罷了。
“不過是世上多了一個不後悔的人罷了。”
杯壁相碰,聲音清脆。
姜樾之走出茶肆,遙遙望了一眼青蕪坊的方向。
柳時暮,你也在逼我。
南星見到她的身影,小跑而來:“娘子。”
姜樾之看著天色已然沉了下去,已經秋中,黑夜要比白日更長了。
今天是九月初六,青蕪坊已經傳出樂聲,可見生意欣榮,於裡頭的人而言,又是個不眠的歡樂之夜。
“娘子,方才有人給奴婢送來了這個。”南星將錦盒遞了過去。
姜樾之忽然想起秦笙最後那句話,手指微顫地開啟錦盒。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銀色面具,金色的紋路顯得華貴奢靡,底下壓著的是一份邀請函。姜樾之眼皮一跳,喉嚨不自覺嚥了咽。
在往下,是數十張百兩銀票,數額之大,就連南星都有些瞠目結舌。
“娘子……這。”
姜樾之將錦盒關了回去。
耳邊又浮現出那句話:“你願意放棄一切麼?”
姜樾之嗤笑一聲:“當真是把機會送到我手上了呢。”
全看她,會不會現身,會不會為了她所謂的知己,舍下功名利祿了。
“走吧,我們回府。”
南星疑問:“娘子不去見柳小郎君了麼?”
“他在準備求元會,不會見我的。”
南星雖然年紀不大,但這句話的意思,她是明白的。
而且她也能看出娘子與柳小郎君之間彼此有情,可中間橫貫太多人與事了,二人註定此生無緣了。
“好,娘子,我們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