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日德正坐在公主身邊,輕而易舉就能看見她低著頭,顫動著雙手的驚懼之相,而那個害了他們全族的罪魁禍首,竟然從京城再一次跑來了草原。
兩人較之她戰戰兢兢的躲閃,毫不客氣的互相對視著,似是等著對面先行開口,空氣中也彌漫著一觸即燃的火焰氣息。
“寶日德,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她似是再受不住這等折磨,略過近在眼前的一人,轉臉向那身旁,久未相見的郎君啟開話頭。
“我去見了父親……”寶日德故意將烏日圖喚做父親,反正也是因他逼迫湊成兩人姻緣,如此在他面前提起,就是要激他心中不快。
“父親在布兒赤金受人監視,我好不容易才得到機會去見了他,從他那裡得知你的訊息。”
沒想到現在京城那人還沒放鬆對父親的看管,想必達日阿赤那邊也是同樣情形,所以才這麼久以來半點訊息也無。
“父親身體如何?”
寶日德低低瞧了眼端坐在一邊的祈令夷,貼近她耳邊悄聲道。
“他很好,一切無恙!託我一定要仔細照看你安危。”
提起父親,吉雅忍不住紅了眼眶,眨著眼睛不斷扇動,明明不想在他人面前哭,如今硬是挺著憋著,悶得整張臉紅了又紅,天邊霞色般撲開動人緋意。
祈令夷瞧著她通紅的面頰,無法抑制的因她傷懷動容,更是很想在此時抱她。
往常時時刻刻湊在一處,近乎每個動作都能激起他下意識的反應,如今,名正言順的郎君回來,他連靠近都是異想天開,何談在他面前將人摟在懷裡。
指尖摩挲的動作逐漸變得刻板重複,他咬著後齒,逼迫自己不要打擾眼前和睦的氛圍。
但她好像把自己拋諸腦後了,那種被舍棄的恐慌感逐漸充滿胸腔,在肋下緊縮一般帶來悶痛,而他卻不能說什麼,只能艱難嚥下苦澀,聽著,看著,他們重歸於好似的重逢在眼前。
這一路的憋悶終於是有盡頭的,下了車眾人寒暄幾句,也知道他們三人還有話說,甚至將主帳空出來給他們說話。
這般的尷尬狀況下,吉雅急得直想撓頭,她想要先行同寶日德交代些事,免得在他面前露出馬腳,但他半寸不離,好似一定要跟著她,生怕她與寶日德兩人獨處一個空間。
剛坐下,腳邊突然蹲了個人,他問。
“受傷了嗎?肚子疼不疼?”
吉雅被他牽著手,放也不好放,掙開更是半點不敢。他骨子裡疑心太重,自己要是現在放開他的手,日後他倒算起來絕不會放過了自己。
“你能不能先出去,叫我和寶日德單獨說會兒話。”
掌下的力氣突然加重,他彷彿一直在盯著她,捏得她的掌心直冒冷汗,隱隱發疼。
“你想說什麼?來!先跟我說一遍,你想跟他說什麼話?”
被捏在手裡彷彿專屬於他的物件,吉雅也沒料到自己竟然這麼怕他,甚至在他面前連話都說不清楚。
他看吉雅又猶豫了,知她性子軟弱,必不會輕易渡過此關,硬是擠到她膝前握住她兩只胳膊。
“讓我來說!你只要當做什麼也沒發生就好,我會處理好這件事。”
“祈令……”話到嘴邊,吉雅慌忙的捂住嘴,整張臉都因為直呼他名姓嚇得慘白。
“什麼?”然而他並未從兩個字裡知曉全意,盯著她的臉仍是不斷重複。
“讓我來,你出去,什麼都不要管。”